我从未预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境下再次见到Theta切片。
如此突然地,危险地,我甚至不能确定多托雷是否就在附近!
我想要挣脱开Theta,至少是以一种更加体面的方式面对Theta切片,问他是怎么逃脱多托雷掌控的,问他为什么要我来稻妻。
但是做不到。
Theta切片钳住我的手脚,一只手捏着我的下颌强迫我转头,疼痛使我张开了嘴。
我没了力气,Theta的动作使我脑海里那点害怕多托雷会突然出现的心思全都飞到天外,软手软脚,任由Theta摆弄。Theta急促地喘气,去解我的衣服。
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Theta想要对我做什么。
“不……”我推着眼前人的胸膛。太黑了,即便是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胡乱推搡之间我碰到男人的下颚。
“乖一点儿,塔德纳。”Theta温柔地低头看着我。
我感受到指间的湿热,我不再敢动。那声音在我耳边循环播放,致使我感觉到全身上下突然变得热了起来。
Theta熟练的动作让我忍不住害怕,裸露的皮肤骤然接触到的冷意让我情不自禁地缩着身子,但很快,微妙的感觉覆盖了那层冷意。
“疼,Theta……”
被咬得好疼。
Theta抓住我的手向下。
他笑起来,一口咬住我的耳垂:“感受到了吗?我现在的热情。”
我炸红了脸,连带着大脑也被炸得嗡嗡响,满脑子只剩下Theta的话。
残余的一丁点理性还在告诉着我,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但Theta不会允许我在这种时候还能思考其他的事情。他的手很热,掌心的温度要比我正常的体温还要高出很多。按照夜晚的气温,Theta独自在这里不知道等了多久来看,正常人也不该拥有如此滚烫的体温。
Theta不希望我会因为太过冰冷的体温远离他,他最清楚,我喜欢温热的体温,更喜欢有关温和的一切。
也唯有Theta切片会如此细致地照顾我的要求。
我近乎是沉浸在这样的事实里,Theta揶揄地在我耳边诉说他的快乐。
“你看,塔德纳,”Theta故意停顿了一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美啊……”
“呜……不要,不要说了……”
“求我,塔德纳。只有我才能给予你所有,包括‘本体’给不了你的,塔德纳。”
“‘本体’……”我恍惚地重复。
“没错,我会给你一切。跟我走吧,塔德纳。”温柔的声音隔着一层迷雾引诱,“塔德纳,唯有你才有资格跟随我的身边,我的爱人。”
爱人……
我的脑海里突兀地闪过船舱里,央求着被多托雷呼唤“爱人”的记忆。
如此清晰,如此……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晰了多托雷的那个问题。
……
“塔德纳,在你的心中,切片是我,还是切片呢?”
我无法将切片与多托雷看作同一人。但我也同样无法将切片视作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个体”。
我无法将自己的命运连同不完整的个体捆系在一起。
即使这样的现实显得卑劣,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因为“切片是多托雷”,才会与其他的切片接触,容忍他们对我做的一切。
……
太可悲了……
看着Theta切片沉醉地样子,我也能够确定,他是如此热爱与我共处的时光,即便冒着被多托雷发现后或报废或回收的命运也要来到稻妻。
我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能回抱回去。我能感受到Theta的惊讶与兴奋,还有他愈发向上的情绪。
但好在,还剩下最后一点理智的残躯。
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摸过Theta的脸颊,另一只手,则自然地垂落,垂落到身侧的储物袋,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从中勾选到那枚耳坠。
一点点——我触摸到冰冷的试管形状的耳饰,用手指将它夹住勾出。
“呵。”
我听到快得仿佛是我的错觉的一声轻笑,紧接着收缩的手臂被巨力捏住,Theta捏着我的手臂,用的力气几乎要把那处给折断。
“啊——”我痛苦地叫出一声。
Theta喟叹着:“真是令人失望,本来以为你会足够爱我,也会足够识相。结果竟然想要见到的是‘本体’那个家伙吗?你有点让我伤心了,我的爱人。”
“我……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Theta在我的耳边询问。他语调里的笑意一如既往,可我知道,他生气了,而且是出人意料的生气的程度。
“我早就说过,要是你学不会听从和乖巧的话,我也不介意对你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我的爱人,你太让我伤心了。”
Theta的语气低沉,仿若他真的是一个被辜负了真心的苦心人一样。
我咬着牙,思考着要如何安抚眼前危险指数正蹭蹭往上涨的家伙。
“The……主人,”我颤抖着叫出那个许久不对眼前人使用的称呼,“主人,我错了……我只是,太害怕了……对不起,我……”
“你总是不够诚实,我的爱人。”
Theta叹着,捏着我的手臂清脆地一折。
“呜啊……”我惨叫出来,手指间的耳坠叮铃地滚落到地上。即便在臂骨被折断的瞬间体内的修复能量就开始运转,但疼痛是无法抹去的,更何况,Theta仗着我会自己修复,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我疼得脑袋空白了一瞬,眼泪断流下来。
Theta切片用手抹掉我的眼泪。
“我早就说过了,乖一点,塔德纳,我会纵容你,但这并不是无限制的。”
“疼……你放开我……”我疼得连敬语都懒得加了,用完好的那一边手去疯狂地推Theta,双腿也挣扎起来。
“很快就好了,再忍忍,我的爱人。”
Theta维持着那副温柔的样子,将我往上抱起一些,伸手扶上我的小腿。
我瞬间明白了Theta想对我做的事情。Theta切片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他知道我怕疼,所以即便无法对我造成永久的损伤,也能用疼痛震慑我。
不!不可以!
我扑腾起来,将要被折断腿骨的恐惧让我连“审时度势”都做不到了,脑袋里只剩下“快逃”一个念头,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甚至能够挣脱Theta的掌控一秒。
我从Theta的禁锢里挣脱出来,摔倒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全身的骨头都颤了一下一样。但我没时间顾及这么多。
耳坠!
我在地面上摸索着。
只需要拿到耳坠,联系到多托雷,一切就都能结束了!只要能拿到耳坠!
浅浅的月光从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我终于得以看见周围的环境,就在前面不过半米的距离,蓝色的耳坠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太好了!
我大喜过望,连手臂上的疼都顾不上,四肢跪地地爬过去,但就在只差一丝的距离,右小腿被一只热到不正常的手掌抓住了。
“我的爱人,你还真是……有点太过任性了啊。看来是我的态度太过柔和,才会让你产生反抗的想法是吗?”
“不……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要反抗……不要折断我的骨头,呜,不要,我不敢了……”
我求饶着,心神惊惧。
Theta切片似乎愣了一下。
“怎么会……”他无奈地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更听话一点而已,我向你保证,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我的爱人。”
谎话!全都是谎话!
无论是不会伤害我,还是说过的会一直接纳我,不过都是谎话而已。
我缩紧了喉咙里颤抖的哭声,借着月光,我也看清了Theta切片,他换下了那身执行官的衣装,似乎变得陌生了一点,但面上的面具依然安好地存在。
Theta切片拉着我的小腿将我拽过去。我不敢再做出反抗的举动,任由Theta伸手抚上我的脸颊,动作温柔地将上面的泪水拭去。
温柔得好像刚才折断我手臂的人不是他一样。
“乖一点,塔德纳。”他的语气像是在告诫,“我不想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我会乖的,我会乖的……”我强迫着自己靠近Theta,安抚着他暴动的情绪。
我能感受到Theta切片对我的防备,他在观察我,警戒我,时刻防备着我再次逃跑。
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安抚他,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在Theta的默许之中,我含上那尖喙的面具,轻轻地摘下。
红色的、不祥的、怪异的机械独眼紧紧地盯着我。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因为恐惧。
我闭上眼,碰了碰那怪异的机械眼。
Theta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剧烈地颤抖。
“塔德纳……?”他轻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喜欢你看着我的样子。”我迫使自己去触碰那令人生畏的机械独眼。
直到现在,我意识到,我和那些惧怕多托雷切片异常的人没有两样。
我也只是一个懦弱卑劣的普通人而已。
Theta切片一直紧紧地抱住我,一改他之前的态度,连怀抱的力度也显得轻柔。
“我没有‘本体’那样正常的眼睛,我的眼睛是怪异的。”
“没有关系,”我诉说违背真心的话语,“只要是你的视线,我都可以接受。”
此刻,走投无路的我还剩一个办法。
Theta切片几乎要沉浸在我的蜜语之中。
“我就知道,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爱你,塔德纳,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我也是,Theta,我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
“我知道,那个病怏怏的家伙。他很识趣,他帮了一点忙,我得以在此见到你,塔德纳,我的爱人,重于我生命的一切……”
我从口袋里翻出一枚草系的邪眼。
“是吗?”我随口回应着。
Theta切片突然握住我的一只手:“塔德纳,在你的心里,我和‘本体’,是同一个人吗?”
我惊了一下,差点露馅。
我反手握紧Theta的手,跪在地上攀起,抚摸着那机械独眼,从边缘到正中心,这样近的距离,连那独眼的聚焦也能够看得清。
“是,也不是。我并不把你当作‘多托雷’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