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道:“我掉了样东西。”
姑娘道:“找不到就算了,马上宵禁了,待那些修士都睡下,我们也该回船上了。别忘了妈妈定下的规矩……”
“我知道,宵禁后必须回船上,关紧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出来——”
待姑娘走后,阿秀钻进衣柜中,轻轻地将衣柜门带上。
一墙之隔的浴房内,尹倾辞将一张隔音符贴到门上,做完这些,他再也站不直身体,像是浑身脱力一般后背倚住门,胡乱摸出一块帕子置于唇边,呕出一片鲜红。
自打进入秘境起他便精神紧绷,一路紧追慢赶,体力已经到达极限,又不想在寒时序面前失了面子,始终强撑着,这会儿实在撑不住了,倚靠着门缓缓滑下身体,呼吸间肺腑生疼,浑身发冷,嘴唇发着抖。
烛光下,尹倾辞的影子逐渐拉长。戌十现出身形,快步上前扶起尹倾辞。
戌十扶尹倾辞坐到浴池旁的美人榻上,拿起一张毯子为他披上。热气氤氲中,尹倾辞浑身回暖,嘴唇也终于生出血色。
这幅身子,灵脉尽断,寒毒侵体,已是强弩之末,如同他不可回头的一生。
他拽过戌十的手,使用方才兑换到的扶桑木胶,为戌十修补起缺口,长长的睫羽下,神情一派专注。
……
“仙君,只剩最后一间房了,您也在此歇息,如何?”
嫣儿将寒时序领进门,忙不迭跑了。
寒时序先是看了一眼紧闭的浴房门,而后坐到榻上,挥袖熄灭室内燃着的旖旎的香,才合上双眼开始打坐。
衣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阿秀小心翼翼地迈出双腿踩上地面,整理了一番发髻,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寒时序,在他身前跪下,褪去外衫,任那柔软的纱衣落到地板上。
“仙尊修为很高呢。”阿秀拉住寒时序的袖角,道:“我听那些臭烘烘的老头说,开启秘境的最后一扇门需阴阳平衡,最好是能与一名炉鼎双修,以阴阳调和。”
阿秀摘下覆在左眼之上的面具,现出眼下泪堂处那一点鲜红欲滴的朱砂痣,道:“我虽不似极品炉鼎那般拥有两颗朱砂印痣,但我已是普通炉鼎当中的魁首,只要你有本事带我闯到最后一关,与我双修一定能出去,更何况,这里也没有极品炉鼎不是?”
寒时序依旧没有反应。
“仙尊就可怜可怜阿秀吧!妈妈偏心得很,总让我待在醉梦楼里伺候那些臭熏熏的好色修士,妹妹们却能在画舫里悠然度日,凭什么!我这一生一眼忘到头了!我多想学莲姐姐,抛下一切跟个修士离开,就当赌一把!不过莲姐姐她太心急了,她选中的修士修为只有元婴期,最终她还是赔上了命。仙尊你修为高深莫测,跟了你,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的!”
阿秀不信寒时序无欲无求,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脸,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寒时序背后的不见月寒光出鞘,吓得阿秀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去。她一边跑一边哭,心道若不是为了重获自由,谁愿意将尊严踩在脚下,冒险去求她最厌恶的男人,当初被父亲卖给修士后,她就该在他们面前自戕,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处秘境当中求死不能。
另一边,尹倾辞为戌十修补好被绯炼烧坏的皮肤,道:“别在寒时序面前现身。”
戌十点头,身手敏捷地翻出窗。
刚出了一身冷汗,尹倾辞身上十分黏腻,他解下层层衣袍踏入浴池中,仰起头来,只觉身心舒畅,浑身暖洋洋的。
热气氤氲中,覆目的符绡便显得极为多余,他的手指一勾一拉,将那符绡摘了下来。半透明的符绡缠上修长的手指,宛如月光流连指间。
他有一双眼尾略弯的桃花眼,墨色眼瞳在雾气当中水汪汪的,眼神朦胧,含情脉脉。
双目泪堂下各有一颗鲜红的印痣,一左一右点在眼下,衬得他的肤色愈发白皙,似勾魂摄魄的艳鬼。
他正是阿秀口中所言,拥有两颗朱砂印痣的极品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