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纤瘦的少女蜷缩着身躯,孤身躺在床上,神色呆滞,录音带缓缓转动着,温柔的嗓音透过耳机传来。
“接下来是经常来信的听众……”
细。
真绵紧紧地抓住播放机,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姬乃那孩子,到底去哪了,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
隐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打破了空寂的世界,姬乃,空洞的双眼泛起涟漪,纤长的睫毛微颤,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占据了爸爸位置的邋遢男人,对方带来的吵闹女孩。
令人厌恶的入侵者。
总是挠头夸张大笑着的少女,大大咧咧,笨手笨脚,每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摔倒了,被捉弄,也会哈哈笑着跳起来。
一个,奇怪的人。
就算心里排斥难过,真绵能做出的最大的抗争,也不过是在餐桌上,冷漠疏离地先行离开,得到的也只有妈妈一句话。
是什么,她不记得了。
习惯了每天的吵闹,心里甚至隐隐也羡慕着,那人能够以这样喧闹的方式,得到家人们的目光,比起冒失不省事的孩子,像她这样沉默安静地存在,更像是家里格格不入的那个。
真绵独自走在街上,抱着最新的录音带,想要见的人,也不总在能够遇到的地方,人来人往,几乎所有人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声音却像隔了很远很远。
像活在另一个世界。
什么时候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她这样想着,迎面而来,却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小心!”
她下意识拉住失魂落魄的少女。
“哈哈,谢谢,要不是你,我差点被车撞到了。”
那人,看起来,很痛苦。
比起她无声难言的痛苦,用开朗乐观的笑容掩饰的悲伤难过,谁会更加难受?
就像命中注定的相遇,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两人,异父异母的姐妹,竟以这样的方式,逐渐靠近彼此的内心。
“你也是一个人啊。”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一起吧,坐电车到尽头,怎么样?”少女故作坚强活泼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
骗子。
真绵埋首在被子里,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被单,重复播放的温柔嗓音在耳边回响,成为了此间唯一的慰藉。
然而,外界的声音,接连不断地涌入耳际,残忍地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什么?!有姬乃的消息了?我立刻过去。”
“等等我,我也去。”
说什么和我一样,看,到头来,孤独痛苦的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骗子。
都是骗子!
“滋滋。”一直重复播放着的录音带不堪重负,发出破碎的声音。
怎么会?
真绵抓住录音机,慌乱地拍了拍,我只有你了,不要,“接下来是经常来信的滋滋……”
“滋滋。”录音机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响,彻底没了声音。
双眼微睁,少女难以置信地拍打着录音机,失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呼吸急促,不要,纤弱的背脊拱起,她痛苦无声的张嘴,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独属于我的世界……
“对于我来说,身边的一切都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无法接受,无法融入,像幽灵一样……”
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念着她的信,像无数次重播听到的那样。
真绵身体僵硬,恍惚抬头,逆光中,男人的身影,像渡上了一层微光。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庭院前。
“看,你无法阻止我。”贵子闲庭若步,走在仇敌的家里,看着熟悉的一切,她双眼微阖,挥袖。
从今天以后,世界都要被我踩在脚下。
绝望吧,蝼蚁们。
沉睡的魔幼虫尽数苏醒,挥舞着触须,肆意破坏着。
“啊啊啊,救命,这是什么东西啊!!!”
正在城市上空飞跃,斩杀魔幼虫的少女徒然一寒,猛地抬头,看向海上的孤岛,正是家里的方向,难道?
“爸爸!”
贵子飞在空中,高高在上地欣赏着众人惊慌逃窜的神色,从细出现以后,胁迫她的男人销声匿迹,再没出声。
这样渺小的存在,怎么可能威胁到她,沉浸在复仇的痛快中,女人张狂大笑。
沈沫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像是软趴趴的气球里充满了气,或许会拥有浮起来的力量,但更多的可能是沉下去。
很荒谬吧,人在极端的痛苦的时候,竟然是会笑出来的,哭的伤心难以控制,嘴角还是上扬的
“别笑了。”沈沫叹气。
她注视着楼顶上的一切。
真绵被细带了出来,离开空寂的房间,苍白的脸,显而易见的带上了些许希冀,柔软的,像湖面上折射的微光。
“真绵?你在干什么?赶紧下来!”优雅的贵夫人失声大喊。
“真绵……”
“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听话……”
现在才看到我吗?真绵看着楼下大声呼喊的人们,好孩子,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心里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