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高兴的。
他不该高兴吗?
……
屠小宝逃回出租屋的时候正碰到徐杰从隔壁房间出来。
他住在一个老小区的地下室里。这里原本是储藏室,是不能用来住人的,只有活得最没人样的人才会租这种房子。
比如他,比如徐杰。
徐杰戴黑框眼镜,穿格子衬衫,长着一张学霸的脸,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烂赌鬼。他每天打临工挣到的钱全都用来赌了,像一滩烂泥一样活着。有时候赌瘾上来了一秒钟等不及,到处问人借钱,比如现在。
“喂,”徐杰叫住了屠小宝,“借我点钱。”
他已经向屠小宝借过很多次钱了,他几乎向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借过钱,从来不还,大家全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除了屠小宝。
屠小宝很难拒绝徐杰,不是因为圣父病,而是因为他真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很深的绝望。
“徐哥你别再赌了。”他每次借钱给他的时候都忍不住这么劝说。
“我就靠这个活着。”徐杰每次都这么回答。
可是今天屠小宝什么话也没说,他沉默地掏出手机给他转钱。
徐杰呆滞的眼球动了动。但他早就感知不到真实世界里真实的情绪了,善意也好恶意也罢,他不关心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赌徒的整个脑子里就只有赌赌赌。
借到了钱徐杰拔腿就走,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赌场里去。
屠小宝推开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这是一个半地下的房间,像是被钢筋混凝土吞掉了大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露在地面上。窗玻璃外积着经年的泥垢,肮脏到就连月光都不愿意照进来。
住地下室的人习惯了黑暗,屠小宝没有开灯,甚至都没脱衣服,一头栽进发霉的被子里就这么睡了。
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他只希望能赶紧睡过去,睡过去。
睡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睡梦中屠小宝仿佛听见了什么声响,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虞维森坐在他的床沿正看着他。
屠小宝尖叫了起来。
他想逃跑,可是这一次虞维森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他说。
一块浸了药物的纱布罩了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屠小宝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手术台上。耳边传来丁零当啷的金属碰撞声,他机械地转动眼球,看见一个小护士正在准备手术器械。
“他醒了!他醒了!”觉察到他的动静,那个小护士扬声叫道。
然后屠小宝听见一阵脚步声和风声席卷而来,虞维森那张英俊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屠小宝颤抖了一下。虞维森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怕我?”
他不应该怕吗?他们之间有永远也无法跨越的血仇。
虞维森向他伸出手,屠小宝剧烈地挣扎着想要往后躲,但根本无处可躲。
手术室里很冷,他的手更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屠小宝感觉自己的骨头都颤抖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他勇敢地开了口。
虞维森语气平常:“我要把你的腿打断。”
屠小宝很没出息地抽泣了一声。
“别怕。”虞维森安慰他,“可能会有点疼,但接上后很快就能好了,好了就跟以前一样了。”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