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之前她不动声色地出现在方海夷身后时,也是不曾被发觉的。
现在方太太的注意力都被方景烟吸引了去,她这才得空溜出来找裴望矜。
她们二人此刻跟做贼似的蹲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方景芸开口便问:
“你不会答应方太太的要求的,对吧?”
看来方海夷瞒天过海的本领还真是失败啊,两个小辈都已经知道她的真实意图了,只有她还在孜孜不倦地演戏。
裴望矜摇摇头。
方景芸松了口气,警惕地抬头看了看草丛外面,又问:
“你愿意和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我有话想对你说,但现在不太方便。”
裴望矜呼出光屏,二人交换了各自的论坛ID,她看见方景芸用的昵称是“芸花”。
随后,对方也没再说什么,拍拍衣服钻出了灌木丛,若无其事地走回香居苑。
没过几天,似是不死心般,方海夷又使尽浑身解数把裴望矜约到自家产业内的一家餐馆包房里,试图说完那天被小辈用眼神打断的请求——
“方家内部的事我就不向您赘述了,只需要您动用那神奇的能力,让方景烟放弃挣扎,乖乖去疗养院就行。”
裴望矜指节有规律地敲击着台面,神色如常。
[美梦成真]规则二:
凡有心愿,非真心祝福不可生效。
她语气和善地把这条能力发挥的限制性规则告诉了方海夷。
对方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
“难道裴小姐并不认同我的做法,也不愿发自内心地帮我达成这个心愿吗?我想我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
“嗯,不愿意。”裴望矜不带什么情绪色彩地打断了她。
方海夷:“……”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片刻,她咬咬牙:
“既然如此,那很遗憾,我不得不履行当初让兰汀转达的忠告,您以后可能再也没法在这行做生意了。”
裴望矜垂眼,任凭方海夷气冲冲地离开。
她记得兰汀当时放的狠话,虽然不清楚方太太具体会采取什么手段,但在此事彻底了结前,她估计都没法正常营业了。
方海夷会怎么做?散播谣言让别人以为和她做交易会付出惨重代价?还是摆出方氏家族的架子威压?又或是编造丑闻,顺便抹黑一下周无渝?
无论如何,眼下似乎都只有按兵不动这一个法子最为保险。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回遭到别人的打击报复呢……
裴望矜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扬起了笑意。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裴望矜走在路上时,似乎总能听见有人在她背后窸窣私语,她路过时大家也都避得远远的。
但她也不甚在意。塔罗事业被迫暂时搁置,她每天依然往返于中心供给站的训练基地和私人住处之间,没怎么碰见过周无渝,也没尝试过要联系她谈论这事。
都说周老板手眼通天,势力范围远在主城地界之上,方海夷这些明目张胆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自己私下里谋算的那些计策想来她肯定也清楚。
所以,没必要在意,也没必要提。天知道这些看客日后会摆出怎样一副前倨而后恭的嘴脸,想想就惹人生厌。
因此不管外界风言风语如何连绵不绝,裴望矜都不为所动地按照原先的轨迹生活着。
只是折了一项来财渠道,连带着她[美梦成真]的名声也有些变味,多少也让人感到可惜。
针对异能的训练持续了三个多月,感觉也已经达到可以应付实战的水准了,要不试着从这角度入手换个工作?
裴望矜靠着先前的积蓄和足够忽视天价水费的造水能力过得还算舒坦,只一门心思地过着在家和训练基地间两点一线的生活。
直到六月中旬的那个夜晚,再次遇上了和她本人密切相关、不得不插手的事情——
那日她刚结束特训出来,吹着晚风闲庭信步地往R31路的方向走,却在街边拐角处和一个跑得仓皇的瘦小身影撞了个满怀。
女孩连声道歉,裴望矜把她扶起,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珍珠?!”
像周无渝曾在夜里捡到她时一样,裴望矜也带着珍珠去买了新衣服,再去面馆填饱肚子。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简直恍若隔世,这期间裴望矜在各种经历的历练之下,心态也发生了不少转变。
她们的初遇是和珍珠妈妈的病情有关的,十五日很快过去,也不知珍珠后来是怎么熬过那些独自飘零的日子的。
裴望矜对那天不适宜的助人行为感到惭愧,越想越觉得不该在没有过问小孩想法的情况下,就以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强行干涉她人的生死。
想来母亲最终的逝世应该也给珍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打击,再见面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事。
但珍珠撞上来时明显魂不守舍的,像有什么人在背后追赶一样。
曾经还算整洁的粗布衣裳也脏得不成样子,好几处的面料被划破,几乎要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
再仔细端详一番,脸上身上也都瘦了不少。
裴望矜心里划过某种对她来说十分新奇的情绪感受,像是长辈面对孩子的怜惜,还有隐隐叫嚣着要为她报仇的恼怒。
——看来,要去解决新的麻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