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尘张了张口,还没有出声,屋外便传来了刀剑出鞘的利声,随后门外便传来了晨风的声音:“少主,是扈从和韩十一。”
下一刻门就被人带有怒气的打开了,卫无尘跨风而去。
晨风和田飞相视一眼,他们感觉的没错,主子生气了。
天色已然暗了。
涅槃军围了两圈外圈亮了火把,内圈纷纷拔刀,银亮的钢刀,散着阴冷锋利的寒光。
卫无尘一脸愠色的立于竹屋之前,瞧着眼前。
涅槃军将扈从和韩十一围在了中间,韩十一手中有一柄短刀死死的抵在扈从的喉间。
扈从比韩十一壮,又高了韩十一半个头,以至于场面有些诙谐。
扈从二人离得远,没瞧见卫无尘身上的愠色。
神色复杂的轻声唤了一句:“主子....”
“卫贼,你放了我师父!否则我就杀了他。”喊着,手里的刀又紧了紧,扈从大气不敢出,只消微微一动,喉间定当鲜血如注。
还未等卫无尘开口,身后伴着月明,传来了一声沧桑:“十一,放下刀,不得无礼。”
“师父!”韩十一依旧倔强。
“放下。”唐布不容反驳:“贵人在此,休得放肆!”
韩十一:.........
扈从:.........
半炷香之后,唐布和卫无尘又回了那间屋子。
“贵人可想清楚了?”唐布饶有趣味的看着卫无尘。
桑家说是卫无尘的救命恩人一点都不为过。
可亲手将救命恩人送进审判场,他卫无尘真的要当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账吗?
“我只想要个真相。”清泉入喉,是他能得到的唯一的清白。
“贵人不妨先听一听我的故事吧。”唐布缓缓开口。
“战乱四起,乞儿无数;越乱就有越多的机会,有个名叫唐世远的毛头小子,有幸入了秦军麾下,进京勤王;世态变迁,
今日活,明日死,九死赴国都的路上,见到了曾经给过自己一口饼子吃的小姑娘,为报一饭之恩,那个叫唐世远的毛头小子将她带在了身边,许她余生再无饥难,没人知道那女子叫什么,来自何方,只知道她生的极美,得唐世远满心宠爱,人称一声王姬;可叛贼秦远入国都,屠无数,皇室仅余太子一人。”
“打着勤王的名头,却行禽兽不如之事,简直人神共愤。那毛头小子气不过,便要求叛贼秦远拥立太子,做个良臣。可那叛贼非但不听,充耳不闻,仍旧我行我素,唐世远见状却也不加阻拦,年后便退守了绥原,这时我们才知,他与那王姬便是在绥原初遇,绥原亦是那王姬的故乡。”
王姬....
亡姬....
终究难逃。
“又过了几年,定安城叛贼秦远的粮草也断了,可为了履行约定,绥原内,无一饿殍。”
“绥原挨着粮马道,粮依旧是定安来的,只不过却换了主子........”
往昔种种,历历在目。
荒年,流民四起,今日安乐,明日覆灭,都顾不上替自己的性命担忧,脑袋就和身子分了家。
某一年春,饥民北上路过绥原。
正逢王家举家搬迁避难。
桃花伴着血色勾勒着少女的美貌。
王女悄悄开了后门,将从厨房偷出来的一个饼子塞到了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乞儿怀里。
她摇了摇他:“我就要走了,你快些吃吧,吃饱了才能活下去。”
女声稚嫩清纯却满怀力量,是支撑着唐世远醒来的唯一的稻草。
在这个烽烟四起,人吃人的世道,他年少失怙,身如浮萍,命如草芥。可也曾有个女子,给了她一张饼子,要他活下去,告诉他,活下去才能看见明天希望的曙光。
对!
他要活下去。
唐世远永远都记得,那年春日。
桃花应着尘土和难闻的血腥起舞,可他只能嗅见那女子身上好闻的花香。
淡淡的,令人心安。
经年之后,他已有功绩傍身,在绥原又闻见了那年的花香,抬眼便瞧见了最美的那株桃花。
他将她带在身边,纵她多年未曾有孕,也不曾爱驰,他许她绥原再无饥难。
将韩十一认为义子,护她于绥原。
斗转星移。
她随她的平川刎于坝下。
殉情从不是遥远而又美丽的传说。
而是王姬和唐世远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