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间,恰巧路过本来想来看热闹也好、落井下石也好的郁陵王、薛镇、建陵郡王和阳陵郡王一行人,却也只管笑着从她们身边跑了过去,薛镇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清冷温和,阳陵郡王则有些笑意莫辨,建陵郡王颇为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而郁陵王阴沉妖艳的眼中,则颇含深意,仿佛是在说:不错,不错,钰妹做出的,是这样的选择。不论她是否惊异,少了一个角逐储位的皇女,尤其是养父新封继后、手握重兵的皇女,于她只会是好事。
薛钰如今是于皇位无望的皇女,无人再在意她的言行,反而都会为了军权拉拢她,即便是在宫中疾行这样的大过,也没有人会参她一本,在禁宫这规矩最重的地方,凉爽的风吹拂起两人的衣角,远远向身后而去,任荷茗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
咸安帝最终没有册封飞燕郡主为兰陵郡王君,作为补偿,在燕轻向她请求册封末等九品仁勇校尉时,她欣然应允,燕轻也就因此,成为了本朝第一位以本真男子之身册封品级的武将,任荷茗的婚礼则在提了一档成为王君册封礼之后,继续筹备进行。
薛钰虽然不是皇女中的第一位亲王,任荷茗却是第一位以王君之尊出嫁的皇女君,因此婚礼格外盛大,益发马虎不得。只不过,任荷茗虽然有即将册封王君的荣耀,但经过这一番折腾,无论是母亲还是阿姐,反而在朝堂上更加如履薄冰,任蕴琭在侯府中的处境也越发微妙,无奈之下,任荷茗只得送了几匹时兴缎子给祝氏,隐晦催促。
如此心绪重重,难免不能入睡,任荷茗干脆披衣起身,让小昙陪他出去走走。
小昙是自幼陪任荷茗长大的,且是他父亲辛氏的陪嫁钟叔的儿子,在外祖家时,便一直陪着任荷茗,有时任荷茗觉得比起身为昆山侯府家生子的朱杏,二人还要更亲近一些,只是小昙生性内向,很少和任荷茗说他自己的事,更多的时候,是含笑听任荷茗说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小昙知道任荷茗睡不着肯定是心里有事,轻声道:“公子是担心少君么?”
任荷茗叹一口气,道:“虽说是封兰陵王君,却怕是用了母亲和阿姐的面子,给母亲添了麻烦,给阿姐增了阻碍,反倒是让阿姐离世女之位更远。”
小昙道:“那可如何是好?”
任荷茗无奈道:“眼下便只有寄希望于母亲的心意了。”
这般走着,忽见前头有灯火,走近了瞧,正是任蕴琭的院落,想来任蕴琭也是辗转难眠,出来散心,不知因何起兴,手持红烛,行走于盛开的秋海棠花丛之中,潋滟烛光映照之下,花朵更显娇艳,只是任蕴琭愁眉紧锁,似乎并无赏花的闲情逸致。
任荷茗正欲走上前去,却见一人孤身着子夜色斗篷匆匆而来,停在任蕴琭院子的门边,颤颤靠着,十分紧张地道:“琭少君。不知…不知可否耽搁琭少君些时间?”
祝氏?
任荷茗微微一愣,任蕴琭也很是意外,抬手将祝氏请进院内,却不敢让他进屋,以防独处一室,只恭敬行礼见过嫡父,问道:“不知主夫可是有急事?”
祝氏踯躅片刻,低声道:“兰陵王君…先前问过我,是否愿意夺宠以助琭少君一臂之力。”
任蕴琭微微无奈,道:“茗儿便是担忧太多。其实倒也不必。若是主夫不愿,只当没有向您提起过此事,应尽的奉养之责,蕴琭绝不会推脱,若是主夫愿意,蕴琭自然感激,来日主夫有所求,蕴琭会尽力答应。”
祝氏却没有答应,只听素来温默的他道:“若是,我心有所属呢?”
任蕴琭微微一愣,只见祝氏双手颤抖地握住了斗篷的前襟,颤声道:“若是我喜欢的人,是琭少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