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家中,任泊峻并不在意,在她看来,任荷茗做平君还是做正君并无分别,只有任蕴琭是疼他的,眉间聚起深深一道刻痕,道:“是阿姐误了你。”
一旁的石开忍不住道:“茗公子莫要伤心,其实…其实何必非要嫁她!大不了,大不了…少君和我也可护茗公子一世的!”
任蕴琭抬眼看了石开一眼,道:“说的什么话!茗儿是我弟弟,我自会护他一世。只是…”
只是要留任荷茗终身不嫁,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任荷茗撑出看不出异样的笑容,轻声打断道:“原是我自己点过头的,怪不得阿姐。再说了…她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任荷茗仍然相信薛钰不会负他,即便——不负他的方式,是她不能娶他为正君,就放他自由。心中有不舍吗?当然有的。但她们的感情,本就容不得玷污,如果任荷茗不能做与薛钰并肩的同路人,那么这条路,她只好和别人一道走下去。她要走的这条路是好路,将来若有机会,任荷茗依然愿意帮她一把。
原本就因任荷菱有孕而困顿的任氏姐弟,在昆山侯府中更加有失势之像,姜侧侍则一扫先前的颓势,在侯府中呼风唤雨,京中更有许多嗤笑并流言蜚语,戳向任荷茗的背脊。
但任荷茗是不能够躲的,定贤皇后的祭礼就要到了,他必须要帮助皇贵君。
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荷茗第一次见到了那位驰骋疆场的少年男将军,燕轻。
自当年他册封郡主时,就曾得过咸安帝特赦,行走宫中并不受宫装束缚,今日着了一身正青色骑装,刀兵暗纹,只领口袖口以金线绣饰,是郡主品阶的尊贵。因他常年在西南作战,也是黧黑肤色,却是极衬他的高鼻长眸并棱角分明的脸庞,漆黑长发高束,显得格外英姿飒爽,除却他明显开朗锋锐甚至有些霸道的性格,确实与皇贵君有说不出的相像之处。
他快步跃入会宁宫中,矫健若年轻的汗血宝马,行武官礼间向着皇贵君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晚辈燕轻,拜见萧大将军。”
皇贵君微微有些无奈,道:“我早已不是将军,如今为避嫌,郡主还是称我为皇贵君的好。”
燕轻微微撇嘴,道:“燕轻不喜欢被人称为郡主。以燕轻的军功,若是女子,如今早已是将军,却因为燕轻是男子,陛下只将燕轻封为郡主。将…皇贵君是本朝唯一男子之身的元帅,燕轻…燕轻十分佩服。”
他说话实在大胆,但并不是不讨人喜欢,即便任荷茗心中因即将与他分享薛钰而觉得十分膈应,也实在讨厌不起来他。
皇贵君无奈笑道:“我那元帅的名头,也不过是占我阿姐的,若凭我自己,兴许还不如你。”
说着又打量他神色,道:“你当真…喜欢钰儿?”
燕轻只红着脸挠了挠头。
皇贵君无奈叹息,道:“钰儿确实是个好孩子,若是被谁喜欢,也确实…无可厚非。只是…”
燕轻脸红得更加厉害,目光旋即落在任荷茗身上,向他道:“想必这位便是昆山侯府的小公子罢?当真…当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在那一刻,任荷茗忽然有了实感。
燕轻是一个活生生的,十分可爱的人,甚至比任荷茗更于薛钰有益,更与薛钰有共同话题,这是即将与任荷茗分享他的妻君的男子,他是招人喜欢的,也是背后有实权支持的,薛钰不可能将他束之高阁,任荷茗与薛钰过去的那些情分,仿佛光彩琉璃的泡沫,美,却一触即破。偏偏,他连退出的权利都没有,只能装出笑脸,熬到底去。
他要嫁的人是当朝皇女,二品郡王,就算是妻夫情深、白头偕老,也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刻耳边不由得回荡起郁陵王的话语:“若有利益相悖的那一日到来,你以为钰妹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