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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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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荷茗抬起一双清明眼眸,道:“血衣侯是明白人,她们桩桩件件算计,都是为了皇权稳固,为此不惜葬送为守护大晋国土浴血奋战过的幽云将士的性命,不惜涂炭幽云土地上无辜百姓的生计。幽云军,不也是幽云的百姓,大晋的百姓?她们身后护着的,又是更多的百姓。无论是何算计,只要能保下这数万条人命,在下都觉得无可指摘。若是殿下为自己的前程考量,那便更好了,有德,或者仅仅是有能之人担当我大晋的将帅王侯,总比尸位素餐的硕鼠蠹虫要强得多。”

血衣侯最知道世家公子天真,原是想刺中任荷茗的痛处,这一击不中,眼眸微眯,道:“倒是微臣小瞧兰陵郡王君了。只不过,郡王君高看我了。我不过一个封奴,心里没有什么家国大义,只是承陛下旨意办事,赈济钱粮如今被景陵郡这些贪官污吏瓜分,不知何时才能搜刮清点出来,一日之内是结不了案的。就算结了案,赈济用的钱粮同供养军队的粮草相去甚远,虽然都是能吃,但行军补给上要困难许多,你来借常景军的军粮而不是要赈灾粮也是因此,你那小郡王倒是想得美,她借去常景军的军粮,常景军一时之间便难以行军对战,她便没了后顾之忧,然而赈灾粮既已被瓜分贪墨,微臣并没有十足把握清点出来足够的数量,至少也得些时日,此期间常景军若是断粮,叛乱起来,剑指京都,燕陵军能挡得住?便是直捣皇城。本侯凭什么要为了兰陵郡王揽这样的担子,冒这样的风险?”

单看当初太医院一案时的雷厉风行,血衣侯并不是做不到。然而景陵郡贪污一案牵连甚广,她拖着迟迟不办理是不想得罪人,尤其是不想得罪如日中天的苏相:倘若真将钱粮按数搜刮出来,罪名也就盖棺定论了,民愤滔滔,有些官员必死无疑,这些可大多都是苏氏费力培养的门生。

血衣卫的前身暗卫只为皇帝办事,从来不牵涉夺嫡之争,在皇帝之间代代相传,一直相安无事,但这是由于暗卫首领从来不曾公开露面,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究竟为皇帝办过什么事,是否曾经损伤过继任皇帝的利益的缘故。但血衣侯不同。她身在明处,确实是历代宫女中走到台前册封侯爵的第一人,走出这一步,既算是个封奴,也是堂正站在朝堂上,真可谓是鲤鱼跃过了龙门,无论来日史书中落下何等骂名,第一就是第一,侯爵就是侯爵。只是同时,她失去了隐蔽身份的便利。若是依任荷茗所言,血衣侯便会大大得罪阳陵郡王一系,往后若是阳陵郡王登基,其麾下血衣卫不过是无数张模糊面孔,听令行事,忠贞不二,就算损害过新帝的利益也可以安然无事,但她危翳明就未必能得善终了,为保命,她便不得不因此站到阳陵郡王的对立面去,而以她的身份地位,但凡不支持阳陵郡王,阳陵郡王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她。

依陆恩傧所言,血衣侯上位之时为除去当时的大尚宫严峒,曾牵涉入戚家一案,即是她已经得罪了郁陵郡王,郁陵郡王与阳陵郡王的合作别说旁人不知,她两人的合作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益联合,此事之后必定又会各自争储夺嫡,所以眼下她还没有得罪阳陵郡王,也是决计不会再得罪一位皇女的,尤其是阳陵郡王这般对皇位唾手可得的皇女。

任荷茗想得通其中利害,确实一时之间无把握说服她,绞尽脑汁,也只得一咬牙冒险道:“血衣侯忠于圣上,天下皆知,雷厉风行,在下亦是佩服,如今畏首畏尾,做的是什么打算?”

这便是提醒她:她不想继续得罪皇女是在情理之中,可若让咸安帝想明白她为何不愿意得罪皇女——她如今有的所有一切,都是因为咸安帝认为她只不过是个宫女,无夫无女,只得专心侍奉皇帝,诸多荣华富贵,皆建立在一个“忠”字上,倘若让咸安帝发觉她在为咸安帝逝世后侍奉下一位皇帝做打算,那她如今的恩宠可就会烟消云散了,曾经她有多炙手可热,她死得就有多快。

果真血衣侯向任荷茗一眼看来,血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她此生不知经历过多少危局,双手不知沾过多少性命,岂是任荷茗这般深闺中只懂纸上谈兵又好悲春伤秋、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弱质公子所能比,只那一眼任荷茗便觉得透骨生寒,只是硬撑着半点不退,双眸沉定不动,如同一双明璨的星子,看得血衣侯一顿。

无论如何,他已经尽力,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最好,今日任荷茗与血衣侯的对话,每一句都留有破绽供她追击,一步步将她诱引至此,是他三日来精心推算敲定的话术,血衣侯约莫是有几分轻敌,当真被任荷茗说动了几分。

只是代价是,任荷茗多少有些得罪了她。

正在此时,听得一人道:“药膳须得趁热吃,侯主再不吃,恐药性就要变了。”

血衣侯脸色微微一变,探了一指触在汤盏边,任荷茗听得那声音熟悉,回首望去,不由得有些又惊又喜:“王留?”

来人一身细棉质地、素白滚边的湖蓝色医使装扮,漆黑长发抿得一丝不乱,以鲜蓝葛巾束着,露出一张雪玉似的娃娃脸,唇红齿白,分外可人,更衬出乌梅似的一双大眼,原是冷着脸的,看见任荷茗却是嫣然一笑,屈膝一礼过来挽住他的手——不是旁人,正是易太医身边的小医使王留。任荷茗被丽硕公主所伤、在宫中每日见医时,便是王留每日来看他,后来侍奉萧定君腿疾也是常常和他一起,渐渐与他交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大方分他,一来二去,除却主仆之别,关系玩得十分好了。

“你怎么在这里?”任荷茗奇道。

“寒灾中流民多有冻伤,定君主子向陛下求了恩典,太医院派了些闲散的太医和医使一同赈灾,我便是其中之一。”王留笑着答道,旋即又看向血衣侯,“血衣侯长途奔袭,又劳心劳力处理景陵郡诸事,身子有些不适,然而派来赈灾的太医多擅长外伤,不善医内,这几日除了为灾民看病,我也来此府为血衣侯诊治,眼下景陵郡中的灾民都已得到妥善治疗,血衣侯的病情亦见好,我本是带着杨太医的意思,来向血衣侯辞行的。”

任荷茗与血衣侯的谈判在紧要关头被人打断,危翳明的脸色很是难看:“辞行?你去哪里?”

王留扬起脸儿道:“众太医及医使承圣谕医治灾民,景陵郡后,自然是幽云州。幽云州眼下不光有受寒的百姓,战事将起,太医中虽有些只能开些千金之方,但也有些能作为军医派上些用场,正能为定君主子助一臂之力。”

王留此话算是提醒了血衣侯,此次派往受灾之郡又能直达天听的,除了她血衣侯,还有以萧定君为靠山的王留等太医,来此的太医有半数都与萧定君的主治太医易太医亲近,便是危翳明想要杀人灭口,总不能将京城带出来的太医杀一半带回去。幽云军不救,萧定君定是不答应的,而血衣侯本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位置,幽云军之事稍有操作不当,她便是最好的替罪羊。

任荷茗握着王留的手,一双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向血衣侯,血衣侯忍不住扶额,片刻后,道:“明日午时之前,钱粮必定出常景城门,兰陵郡王君若是没有别的事,下去梳洗吧。”

任荷茗闻言大喜,精神一松,只觉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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