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恢复的,是重置后的人工重力场,原本疯狂在空中划水的人们毫无防备,劈里啪啦掉落一地,这下子哀嚎的不止那些小崽子了。
有几个倒霉蛋在落下来时脑袋磕到桌子,正滋滋冒血。
伴随着这样乌七八糟的尖叫、哭泣、呼唤的混乱大合唱,中等舱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呀,活人还挺多。”
笑嘻嘻的声音砸进来,吓得所有人到处乱跑、乱挤。
结果对方随意抬起手,对着船舱的天花板砰砰放了两枪,丝毫不在意他们身处太空、这一枪可能会把整艘飞船给干报废。
“闭嘴,听我说。”
当那人走进光线中,他满脑袋红色的头发像是一只燃烧的火把,醒目到无以复加。
男人看着惊恐到全部紧紧挨着中等舱后半部分的乘客,这些人活像是羊圈里咩咩直叫的羔羊。他的面前直接清出了大半个房间的真空带,可见自己有多招人怕。
近一点的地方只有靠窗的位置,还坐着一两个人没来得及挤进人群中去。
“……”
他挠了挠头。
“坏消息,你们的船长和船员全都死光光,雇佣兵团把他们全BiuBiu了,所以现在你们无人驾驶,引擎也处于报废状态。”
“而好消息是——”
他拖长了语调:“这里离你们的起飞港不算太远,我可以把你们拖到近一点的地方,然后你们就漂在那里等救援。”
“怎么样?”
没人出声,也没人回答。
突如其来出现的男人顶着一脑袋非主流的红发,比劫匪还像劫匪,身后跟着一言不发全副武装的队员,仿佛谁是一个举手发言的人,他就要第一个枪毙谁。
这就很尴尬。
难得做了一回好事的胡塞没等到想象中的鲜花与掌声,反而迎来一百多双充满警惕的眼睛。
他亲自执行针对海德曼的小行星带考察任务,回程的路上顺手捞了一把受到雇佣军袭击的普通民用船。
真要说的话,他对联邦的居民没啥想法,也不存在任何博爱与和平的胸怀,顶多只是觉得这种鸡零狗碎的雇佣军怎么说都算是帝国的产品,现在越线宰客被他看见,不如顺手炸一炸。
毕竟这趟以考察为目的的行动,没有任何交火,实在是过于不爽。
谁知道一次好心换来一船人的内向。
“不是,你们说通用语吗?”
“方言?”
脾气暴躁的男人有点上火,阿方索不在的情况下,没人管得住这只天降疯狗。
“哑巴了?”
“还是说你们想漂在这里看星星?”
“如果可以,能够请您将飞船拖到距离星港较近的地方吗?在那里我们可以自行呼叫救援。”
在一连串的爆炸式诘问之下,终于有人站了起来。
是坐在窗边的、没来得及后退的乘客之一。
胡塞啧了一声,他踹一脚因为重力场罢工而滚到地上的手提包,把挡路又碍事的玩意儿踢一边去。
“这不是有能说话的吗。就你,负责给这些人——”
当他看清对方的脸,看清那双沉静的眼睛,文盲一样的革命军二把手卡了个壳。
以至于这句话的后半截急刹车,咬出一声破音。
“???”
抱着手里的匣子、站直身体的女人有很多疑问。
但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突然发出鸭子叫的男人。
这是她从没听过的发音,好新奇的交流方式。
胡塞在拼命清自己的嗓子。
他感觉一束突如其来的光照在自己的头上,仿佛命运的指引,就像十枚探照灯一齐工作那样刺得人眼瞎。
在这一刻,他见识到了玄学的力量。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好像在某一时刻被天外流星砸中。
毫无征兆,毫无防备。
脑壳里没装脑子的革命军指挥官急速秒变夹子音,连大剌剌杵在地上的枪都往回收了收。
“你……吭,你叫什么?女士?”
他甚至学会了加个女士的称呼。
对方缓缓地打出几个问号。
“莎拉。莎拉·穆勒。”
女人最终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嗯,好……我把你们拖去星港附近,你们就近呼叫救援队就行。”
结果获得名字的一方憋了半天也没叫出来,胡塞再一次挠挠自己的头,干脆把话题推到下一个阶段。
“我去看看备用引擎还能不能用,你让所有乘客别乱蹿,船体有些地方受损了。”
然后他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就走。
由于步速过急,一同登船的整支小队也被迫跟着自己的指挥官越跑越快。
这位耳朵和头发一个颜色的文盲到最后也没想起来一个贴切的形容,只觉得自己天灵盖遭了雷劈。那道雷劈得他整个人噼啪直冒电火花。
他早年义务教育缺失,没学过通用语的“一见钟情”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