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透接过草花,想着或许真的是他误解了——他有些记不清当时的情况了,可也隐约记得,对方手中似乎真的有这么一朵小草花?
或许他对他们并无恶意,只是他多想?
“那……你有通讯器吗?”尽管大哥并无恶意,生透仍然谨慎道,“我想给我的爱人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啊?哦,好!”大哥诧异了一瞬间后,将通讯器递给了生透。
生透摸着通讯器那有些凹凸不平的外壳,又点进号码页面随意道:“大哥想必很喜欢自己的妻子吧?都能把她设置成首位……”
“呃……”大哥局促笑道,“你说的是小弧吧?我和她在琼楼的一个小摊上认识……今天做工晚回了家,待会可不是要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
生透多看了眼大哥,没吭声,转而拨打了易奘的电话。在滴的一声后,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可惜,没有结果。
“这边看起来信号似乎不太好?”生透又搜索了一下路线,发现和自己的设备没什么差别后,将通讯器递到大哥面前,拨通了大哥妻子的电话,“你试试?”
“生透……”这下就连陶玖也品出了生透举止的不对劲,暗暗出声提醒道。
谨慎是没什么不好,陶玖更怕的是吓跑这唯一能帮他们的这个人。
生透向陶玖投了个“别捣蛋”的视线后,淡漠地盯着大哥:“是生透冒犯了。只是,我们到底是才认识,所以,对不住了。”
“哎,没事。这段时间稍微紧张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哥笑了笑,露出那口大黄牙,没接过通讯器不会做什么小动作来让生透安心些后,继而盯紧了通讯器上的电话,满是爱意地喃喃道,“刚好,我也能趁机给她报个平安……她平时在家里忙些小手工,累得很……就别叫她等我了,早些睡比较好……”
只是大哥与生透等了许久,电话也没被接通。生透还没急呢,大哥先急着多戳了几下屏幕:“哎,怎么会这样呢,是这里信号不好吗?小弧怎么会不接我电话呢……”
他戳了好几下但对方都没有接电话后,才急着夺过了生透手上的通讯器,连忙往泛着红光的街道赶,走了几步后,黑暗的后方突然响起一声哨响。
那大哥听到哨响后又似想到什么般,回头道:“那个,我想回去看看小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是这会夜太深了,又吹了禁哨,你们怕是难原路返回了。现在这个点,玩具还在外边游荡,到底是不太安全……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一块跟我去前边那个城镇,我对那边比较熟悉,与办公的那伙子人也有联系,说不定能让他们帮帮你们,或者帮你们办暂住手续什么的……”
“办公人员是谁?”生透拦住身后想要上前的陶玖,继续试探问道,“其实你的妻子更重要些,我们不过是你偶然遇到的玩具,何必对我们那么上心?”
“啊……其实,这说来话长……”大哥脸上泛起了红晕,“我小时候……还不在琼楼这边混,在……在下城区的边缘城市……那边比较乱,总容易出些事……我……小时候又比较贪玩,总不听大人的念叨私自逃出去玩,一不小心就逃出事了……好在一个玩具帮了我,让我捡回了一条性命……”
“我之前给你的花……”大哥面上流露出怀念,又从兜里掏出小草花,追忆道,“那花就是他给我的……说是他家里权势的证明,让我下次被欺负时,就拿给别人看……这种花随地都有,不用怕在关键时候拿不到……”
“啊……不好意思。”大哥收好了花,擦了擦脸上泪痕,声音沙哑道,“在琼楼地带办公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不是戈家的巡逻队,就是易家的人,再不济良家也来掺和一下……虽说都不是什么好……呃呵……但也不敢明面上搞出什么大事……”
生透在一旁端详了大哥许久,觉得他流露出的情感不像假的,犹豫再三后,还是拉着陶玖跟上了大哥。
他们没什么选择,好歹那边也有易家的人,碰碰运气说不定就能联络上易奘了——至于吹哨,生透算是有些耳闻,琼楼附近每天夜里都有这哨响,哨响后一切喧嚣都会消失,包括刻意在街道逗留晚归的人或物。
大哥应该不曾对他们说谎,而宵禁后的城市,对任何人而言,也确实过于危险。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生透拉紧陶玖,对视一眼后,默默跟在大哥身后,和其维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大哥倒没怪罪,反倒是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
对方明明是和蔼的笑,生透却总在他面容上看出了股算计的感觉,身上发毛的同时,悄悄给陶玖手心写字:
如果不对劲,你马上跑,我殿后。
“什么?”陶玖手心被挠得有些痒,迷茫地望向生透,见其瞪了他一眼后,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你再写一遍,我没注意到……”
前方的灯火越来越明显,甚至来到了几处屋檐下。大哥似是被他们的动静惊到,回头投来疑惑的视线,生透见状硬着头皮笑了笑,心中默默唾弃陶玖跟他之前的默契都消失了。
即便如此,在大哥收回视线的一瞬间,生透还是耐着性子给陶玖再写了遍刚刚写过的内容。
只是他刚写完,就听大哥突然停下脚步微妙出声道:“我们到了。”
生透立刻抬头看去,他们停在了一栋充满烟雾且泛着暖光的高楼面前,各种歌声相继而来。
单个听都不错,合在一起就尤为刺耳。
刚才不是吹哨了,为什么这边怎么能还那么吵闹?
生透不自觉地捂住耳朵,但身边却传来陶玖迷茫又虚弱的声音。
“生透……我好像……有些,有些不舒服……”陶玖揉了揉眼睛,还打了个哈欠,“我有些……撑不……不……”
陶玖还没说完,就瘫软在生透的身上。生透连忙接住他,却也跟着瘫倒在地,呆呆地望着头顶挂着的华灯,动弹不得。
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那栋楼,明明刚刚还在外边……
生透死死地瞪着那灯,努力动了动自己的手,想带陶玖出去,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他记得……玩具是不会被人类的药物影响的……
生透鼻间一动,闻到的也只不过是烟草味,周围的乐声也不过是最普通的流行音乐。
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生透来不及细想,那个大哥便出现在生透的眼前。他冷笑着捏住了生透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许久后才松开生透,接着站直了身子,一点点将面上敷着的□□卸下,露出那张有些稚嫩的面容以及满是傲慢的双眸,还不忘嫌弃似的吐出嘴里的黄牙,厌恶般的丢给了身边低眉垂眼万分恭敬的佣人。
那大哥边脱边不忘踹生透两脚抱怨道:“真是累死我了!你可真难对付呀,你!!”
“不过也好。能逮住两个从琼楼遛出来的玩具,也不枉我这么些天蹲在外面蹲了那么久……”
“这样,我大约更能照顾好他了吧……也没人会跟我抢他了……呵呵……”
他嘀咕着,嘴上不停,身上也不停——佣人一窝蜂涌上来为他更衣,嘴上还念叨着:“良容少爷,您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生透迷瞪着双眼,眼睁睁望着对方破烂的衣服变为了带有苍鹰纹案的高贵服饰,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首饰店的门口,似乎也有这样的纹饰。
可真是血本呢。
生透轻笑了一声,不甘地捏紧了地面上的毯子,想努力起身给那个叫良容的家伙来上一腿,但最后却还是拗不过身体的疲软与精神的恍惚,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