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猜不出介之舟在失落些什么,却并不安慰他,反而心中有些得意。
玩这种傻瓜就像玩狗一样简单。
牵星动似乎生来就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直觉,没人教过她,但她就是能够穿过那层皮囊,一步步试探出对方藏在心里的、甚至自身都没有意识到的隐痛。
譬如眼前的介之舟,外表柔软的人,内里往往会对某些事情格外固执,而她要做的,就是先以病弱之躯软化对方的固执,再流露出一丝攻击性,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臣服。
像这种人,大多有一个强势的长辈,他受长辈管控,自小反感强权,却又会无意识地讨好。
一旦开始讨好某个人,就会越来越沉溺其中,即使意识到了也很难停下。他会沉浸在奉献的自我感动里,将上位者的一丁点施舍视作天大的恩赐,殊不知自己只是在被一味地剥夺罢了。
而介之舟正是这样的人。
牵星动猜他家中必然是非富即贵,而且不会是一般的贵胄,才能养出这样讨好得几乎有些卑微的孩子。
那么滚烫的粥洒在手上都能忍着一声不吭;听了“掏心挖肺”的几句谎话,就对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心生怜悯,如今甚至依依不舍起来。
她简直有些怜惜介之舟了。
“我很快就会走的。”牵星动还在笑,仿佛一点也没察觉到对方的失落,“那就要麻烦小介医生,尽快想一想要做些什么菜送别我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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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之舟治过最重的病也只是崴脚、风寒之类的,他的医术只能称得上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每日翻着师傅留下来的医书给牵星动治伤,就这么治了几天,牵星动总感觉自己的伤好像越来越重了。
近来介之舟称在医书中寻到一张古方,家里那亩地都没顾上打理,连着几天上山下河采药材,总算是找全了。
他正坐在院子里捣药,药材晾在床边的窗台上。
牵星动将那一堆草药扒拉来扒拉去,揪出其中一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小介医生,你确定要用这个?”
“这个?”介之舟抬头看了一眼,以为牵星动在问他这是什么草药,解释道,“这是紫须草,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正好可以用来治你的骨折。”
牵星动当然认得这是紫须草。之前忘记哪个师兄受了外伤,牵星动一连半个月在他饮食里加了紫须草,以至于他那片巴掌大的伤口迟迟不见好。
所以风水轮流转,如今她也要受这种酷刑了吗……
“活血化瘀……”她欲言又止,看了看自己身上仍未愈合的伤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那几株紫须草挑出来扔后院去了。
回来后,牵星动继续翻看那堆草药,又捡出一根被当作金银花的断肠草,几粒马钱子,一棵雪莲花……
等等,雪莲花?
她动作顿住,难以置信地将那朵黄白色的花拿到眼前看了又看。
是雪莲花不假,可是这玩意儿也能在山上采到?
牵星动在苍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这座小山包上居然能长出雪莲花来。
“小介医生,这个是……”
介之舟看了一眼,又为她耐心介绍:“这是雪莲花,我今早刚采的。我打算晚上用它煮粥,你吃了补一补身体。”
她扶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问:“苍山上还会长雪莲花?”
“不是在苍山上采的啊。”介之舟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认真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在张婶家附近那口池塘里。”
他还一脸懵然地反问牵星动:“莲花不都长在池塘里吗?”
“……”牵星动嘴角抽了抽。
更离谱了,还不如不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