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远侯府里不起眼的小院儿,明若瞅着眼前被砸得稀巴烂的屋子破天荒地没有哭泣。
“贱蹄子,大清早地就跑了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为安平郡王送行,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样子,哪一点配得上堂堂郡王?那等人物也是你敢肖想的吗?”
王巧萍指着明若的鼻子骂,只是到底顾忌安平郡王不再敢像以前一样直往明若面门上招呼。
否则明若一张小脸怕是又得遭殃。
明若不怒反笑,“明若命贱不敢肖想,倒是夫人您心急得可笑。”
“你!”王巧萍气急,这一巴掌终究还是落在了明若脸上。
“来人!把四小姐锁进柴房,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把她放出来!”
明若蜷缩在柴房里,这等情景她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却少有身居高位之人会来宽慰她,除了安平郡王。
他对她说,“姑娘切莫自轻自贱。今日之苦未必不是他日之福。”
*
叶灵晞和张令仪各自大婚,从此便不再是闺中小姐,京中贵妇人之圈有自己的小圈子。
叶灵晞和张令仪互相商量着,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聚会前去喝茶。
毕竟,这妇人之间的圈子是另一个朝堂。她们身处其中,就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夏日暑气正盛,叶灵晞从水晶碗里捏了个汁水饱满的葡萄往口中送。
却听坐在她侧边的一名贵妇人道,“你们听说了吗,这两日李相被参了。”
“什么?”其他妇人皆是一惊,“你说的可是三司使李恕?”
那贵妇人眸光一动,“正是呢。李相也是元老级别的人物,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开封府尹参?这事儿说起来恐怕跟安平郡王有些关联呢。”
听到安平郡王的名讳,叶灵晞心中微动,捏着葡萄的手指略微停了停。
“沈大人如今乃翰林学士,一应奏疏皆由沈人过目,沈夫人可曾听说此事?”
叶灵晞抬眼见众人都看着她,莞尔一笑,“夫君从不在内宅提及朝堂之事,我乃内眷对此事更是闻所未闻。”
见叶灵晞回避此事,其他人只好笑着略过这个话题。
又闲坐一番,看了出折子戏,众人才互相拜别归府去。
张令仪携着叶灵晞的手一道出了茶楼。
“家中祖母甚为记挂你,你闲来无事可常回府看看,爹娘还有你哥哥都很想你。”
“晞儿知道,谢嫂嫂提醒。”叶灵晞笑言。
她和张令仪都是新婚妇人,除了归宁回家了三日,这段时日都在各自府上。
毕竟女儿家出了门子,又正值新婚,总往娘家跑也不大合适。这成了婚反倒拘谨起来。
叶灵晞作别张令仪,又绕道去给沈寄和拿了前不久定下的孤本书籍,这才回府。
“二奶奶,您回来了。二爷在泽兰堂呢。”绿鹦迎着叶灵晞进屋。
“怎么回来这么早?”叶灵晞嘴上问着,便挪步去了泽兰堂。
“大哥哥这么早回府,怎的不遣人去知会我一声呢?”
见是叶灵晞进门,沈寄和抬眸笑道,“宫里没什么过于紧要的事情便提早回来了,你在外面可跟人聚得尽兴?”
“也就那回事吧。”叶灵晞忽然想起方才说的关于朝堂上的事儿。
“大哥哥在朝堂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倒是瞒不了你。”沈寄和将自己手上誊写的劄子封了笔搁在一旁。
“圣上命我走一趟安南县。”
“安南县?”叶灵晞略微挽眉,“可是安平郡王查出了什么?”
“安平郡王协同开封府勘定安南桥地理位置不合理,屡次发生沉船等事,想要移桥。本也是为了运河着想,谁承想户部说财务吃紧,李相便把此事拦了下来。开封府那边要动工,李相不给拨银子,包大人这才参了李相一本。”
“圣上叫你去是勘察桥梁,还是暗查官员?”
“还是夫人聪慧。”沈寄和这么说,就相当于默认。“明日启程。”
“明日?这么急?”叶灵晞望向沈寄和。
沈寄和见叶灵晞眸光闪过一丝失落,心下忽觉一暖挨着叶灵晞坐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五日之内,我必赶回,绝不让你多等。”
“还是以公事要紧。”叶灵晞捏着沈寄和的袖口。
“如今圣上身边无人可用。派你前往,未必不是好事。我自然盼着你顺风顺水步步高升。”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叶灵晞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叶灵晞说的是事实,永徽皇帝之所以倚重沈寄和,除了被沈寄和的策论折服外,更重要的是沈寄和基本上不在党争之内。
即便他是吏部尚书的学生,但叶宗文清贵,已经是皇帝最能信任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