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直到她和明誏大婚,都没有秀女待选这回事。所以许多官眷有很多时日挑挑选选,寻一个如意良配。
这一世,怎么,变了呢?
也许入宫待选这事儿,放在普通人家那是无上荣耀,可只有她们这些或多或少接近皇权的人才知晓,里面又有怎样的骇浪惊涛。
而叶灵晞,已经年满十六了。是最为合适的年岁。
姐妹几人酒足饭饱,各家都遣人来接了家去。张令仪也陪着叶灵晞将魏韶容送回魏国公府才各自拜别。
叶灵晞心事重重,又添些酒气,脚步略有虚浮,忍冬搀着她缓步往栖霞园走。
正过小角门,凉风卷起微风浮动,闻得一丝金缕梅的香气。
叶灵晞停步,抬眼望向不远处,掠过这一丛冬石南便是凝翠堂。
月朗星疏,叶灵晞站了好一会儿却不知在想什么,忍冬正欲开口提醒便瞧见有人影过来。
夜色正浓,忍冬拧眉呵道,“是谁?”
那人顿了顿脚步扭身,远远一望便走了过来,拘礼道,“小的择书见过大小姐,问小姐安。”
叶灵晞借着月色细细一看,才认出果然是沈寄和身边那个自小就斯文端正的择书。
“这么晚了大哥哥还没歇下?”叶灵晞问。
“小的刚伺候完主子梳洗,正欲换药呢,发觉纱布没了,待去取,可巧碰见了大小姐和忍冬姐姐。”择书垂手站立一旁。
“既然如此,你快去取,我顺道去看看大哥哥。”
择书弯腰点头,后退几步让出路来待叶灵晞和忍冬两人过去。
走至门口,叶灵晞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怕是有些酒气,正踌躇不定间听到里面朗声道,
“妹妹既然路过,不如进来略坐坐喝盏茶。”
叶灵晞闻言抬脚缓步推门入座,“叨扰大哥哥了,我刚吃了酒怕熏着你,略坐坐就走。”
“无妨。”沈寄和笑,“原谅寄和行动不便,这屋里没其他人,劳烦忍冬姑娘为你家小姐斟茶。”
忍冬忙福身行礼,给沈寄和和叶灵晞均添了滚烫茶水。
“妹妹过来坐,门口凉。”沈寄和略指了指靠近炭火的位置。
叶灵晞见明角灯的光晕罩在沈寄和身上,看不清楚神色,但只见他衣着单薄,锦被搭在腿上。
“大哥哥怎这样不顾惜自己,如此凉夜竟身着这样单薄?”
说着索性亲自在衣桁上取了素色夹棉袍子披在沈寄和身上。
沈寄和略低着头,任由叶灵晞为他披袄加衣,一对莹润双眸垂眼瞧着跟前的及地罗裙,摇摆在自己指尖。
酒香浮动,月华如水。
眼前人簪钗环珮,灵动非常。
大抵是吃了酒的缘故,叶灵晞香腮带赤,柳眉如翠,惹人心惊却毫不自知。
沈寄和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只是笑道。
“妹妹是遇着什么样儿的高兴事,竟吃了这么些酒。”
“和一些姐妹们聚了聚,可是熏着大哥哥了?”
叶灵晞忙往后撤身,随即将圆墩也往后挪了挪,方才坐定。
沈寄和轻笑,言语间尽是爽朗之色,“那倒不是,只是寄和闷在这屋子里良久,闻得酒味忽然嘴馋了。”
“这有何难?等大哥哥伤势大好了,我去酒窖里搬出几罐好酒,叫上哥哥一起和大哥哥喝个尽兴。”
叶灵晞笑得香甜,美目潋滟流光溢彩。
“好。”沈寄和面目含笑只是点头。
叶灵晞又细细问了沈寄和伤情如何,不多时就见择书折返,于是自己饮尽了茶水便告辞回房。
择书送叶灵晞出了凝翠堂的角门才复折返回去,默默地将纱布药物剪刀等一应物品取出,掀开沈寄和腿上的锦被,只见小腿上伤口狰狞,颇有些可怖。
“那畜生怎的下嘴这样狠,这腿上的血肉差点儿被撕咬掉。幸亏医治及时,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要不然这伤还不知何时能好。”
择书愤愤道,手上的动作倒是麻利,迅速地给沈寄和敷药包扎。
沈寄和略略掀起眼皮,“方才碰见叶小姐了?”
“是,想来叶小姐是刚回府,在小角门处略站了站,得知您还没有歇息便过来了。”
沈寄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良久又开口,语气里略带着些沙哑的微凉之感,“交待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择书为沈寄和整理好被褥,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调轻声道,
“回主子的话,那徐家果然上套。不过两三日,明家漕运上的那艘船就在运河上出了事。小的是亲眼见那船都沉了,才起身北上入京的。”
“你办得不错。”
沈寄和眉目舒展嘴角带笑,手指捻着白瓷碗盖,缓缓拂着那清澈茶汤,水里映着那丝没什么温度的浅笑很快被他搅散。
“明家的聘礼这辈子都休想进叶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