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让你在兰雨汀再待几天,不准走出院门,让人不再送饭食过来,确定没染上病再解除禁足。”
身后的荔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继续禁足,连饭都不给……这是想将人活活饿死啊!”
攥紧手指,卫浥尘突然问:“卫尚书在府里吗?”
“老爷他刚下朝,回主院了……哎,二娘子!”那家仆惊叫着看向突然从院门口闯出的少女,“拦住她,快些!”
或许是清瘦寡言的外表太容易迷惑人,卫浥尘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柔弱容易拿捏。她推开几个仅伸出手臂就试图拦住她的人,快步朝主院奔去。
卫峪正在因最近的朝中之事而烦躁无比。前些日子,御史台的贺老突然在早朝时弹劾谌旻对俶州大旱之事知而不报。
少见的,豫庆帝将谌旻痛斥一番,并罚俸三月,同时要求户部拨款,命人前往俶州赈灾。
这些时日户部的仓廪储备本就十分不足,豫庆帝这突然的旨意令他焦头烂额。
而谌旻的小女儿又被诊出了时疫,与她一道去过崇园雅集的几乎都是梁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公子千金,梁京的医馆里如今都没了大夫坐诊,都被各家请进府里诊脉,闹得满城风雨。
卫峪属于右相一派,这几桩事都对谌旻十分不利,自然也让他心生焦虑。
“你不好好留在院子里禁足,来这里做什么?”他冷眼看着突然走入主院的二女儿,立即想让仆从将她押出去。
卫浥尘站得离他很远,因方才疾步闯出兰雨汀的缘故,她的鬓发微乱,神情却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一字一顿道:“我能治。”
卫峪的目光如同鹰隼,投出十足的审视,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谌语薇的病,我可以治。”
——
离府前卫浥尘回到兰雨汀,从自己的箱奁里取出些必备的物件,并提前吞服了一枚清热解毒的药丸,同时蒙上面纱。
荔云犹犹豫豫地劝她:“二娘子……您能别去吗?那病症听起来好生凶险的样子。”
她摸了摸荔云柔软的发丝,微笑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用担心。”
到了右相府邸之后,卫浥尘先被领去了主厅,坐在上首的正是当今朝中呼风唤雨的右相——谌旻。
端详她片刻后,谌旻开口问道:“你是卫尚书府里的二娘子,对吗?太医说七娘得的是疫症,你却自称能治好她?”
卫浥尘微微颔首:“对。”
教授她医术的十六,曾是名声赫赫的无相医之一。卫浥尘在秣阳隐瞒身份替人看诊时,治过许多疑难杂症。虽达不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但也远超京中的普通医师。
“京中还有其他人诊出类似的病症吗?”见谌旻神色不虞,卫浥尘补充道,“需要弄清楚是何人传染了谌娘子。”
“尚未。”谌旻沉着脸色,“目前被诊出此症的只有七娘。韶乐大长公主已经去查了,说不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混入了崇园。”
简单的问话过后,她跟着侍女走进谌语薇的居所,院中的布置极尽铺陈。
谌语薇躺在锦缎为面的被褥之中,双眼闭着,眉头因痛苦而紧皱,意识显然已经模糊。
一旁的侍婢道:“我们家娘子的身子骨一向娇弱,所以这病发作得极其凶猛恶劣。”
隔着一层绢帕,卫浥尘万分慎重,屏住呼吸细致诊脉。
但谌语薇的症状和她在了解过的几种时疫的症状都不太一样,反而更加凶险。
浑身高热,却没有流涕咳嗽之类的症状,并非伤寒或肺痨。她时不时地痉挛着,额头渗出冷汗,身躯上泛起鳞状的红斑,像是她身体里的血液都变成了有生命的活物,意欲钻破皮肉而出。
再加上她唇色惨白如纸,脉象浮乱,这病症显然极其危急。
“先前来诊脉的太医说,从未见过这种病症。但根据医者的经验,这应当是能够传染人的……疫症。”说到最后,那侍女明显瑟缩了一下。
人都是惜命的,她自然不希望跟着自家娘子一同丧命,尤其是这般痛苦难熬的疫症。
话音刚落,床上的谌语薇突然神情痛苦地弓起身子,哇地一声朝床铺外吐出一大口鲜血。
候在一旁的侍女匆忙拿起丝帕,想要去擦拭地面上的血迹。
卫浥尘嚯然起身,伸手拦住了她:“取木屑和笤帚来清理,不要让手指直接触碰到她的血,也千万不要让这些秽物污染水源。”
“这种病,是通过血液来传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