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轻佻,应去劫也不羞恼,只温声笑,“出来便是。”
寒气迫近。
贺卿生凑近应去劫:“坏了,应医师,你进步了,脸皮都不那么薄了。”
“是吗?那得多亏你。”应去劫直直看着眼前人,神色认真专注,他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却好似将贺卿生一寸寸丈量尽。
贺卿生觉得应去劫此时应该是醉了,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确实貌美”这种话。
她倏地直起身,错开对方视线,嘀咕了句:“醉鬼,等会在皇帝面前你可别说错话了。”
应去劫失笑。
冠礼上零星的酒水,别说醉酒,甚至不需要他服解酒药丸。
马车摇摇晃晃,帘帷轻摇。
贺卿生一把按住窗帘,转移话题,“睡会吧,进宫后需要你精神些。”
这借口倒不生硬。
从几日前夜探国师府起,应去劫跟着她查案,下暗道,进幻境到现在弱冠礼,几乎一刻不停,他几天下来都没来得及睡个好觉。
贺卿生想到此前追师弟余复,她没能进入的皇宫。
先前在国师府薅的法器,本就是为了踏入这深宫禁院所准备,又在幻境中纳满了灵气,她迟早是要走这一趟的。
眼下应去劫突然被传召入宫,也算是让她加快了进程。
这趟同样不简单,的确需要应去劫精神些。
望着靠在马车上小憩的应去劫,他纤长浓黑的睫毛轻颤,像一只警觉的蝶。
他睡得并不安生。
贺卿生难得感到些歉疚。
朱红宫墙映入眼帘。
紫气屏障没有阻挡。
贺卿生轻轻吁了口气,直觉告诉她,越接近皇宫,就越接近余复他们的秘密。
无论是换命,还是灵界。
——
“应神医,到了。”小太监的声音在外响起。
贺卿生收起水生木,她缩回小木偶中,轻轻喊醒了应去劫。
九曲回廊,庄严肃穆。
应去劫跟着太监走了很长一段路,行至一处宫殿。
不是帝王接见臣子的宣室殿,而是皇后宫中。
贺卿生偷偷瞥了眼大肃的皇帝,紫气绕眉,是天道承认的帝王正统,眼眸锐利清明,亦无邪肆之气。
应去劫不卑不亢行礼过后,皇后召他走近。
病榻上,梁王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若不是国师相禀,本宫同他父皇不知道还要被这傻孩子瞒多久。”皇后含着泪,慈爱地摸了摸梁王脸颊,“应神医,多谢你替吾儿续命。”
续命。皇后用词很重。
“娘娘言重了。”应去劫没有应下功劳,“殿下的病情若要彻底治愈,还需去天虞山静养才能根治。”
“是,国师已经同本宫说过了。”皇后顿了下,“今日召应神医前来,不为此事。”
皇后简短说了她同灵玉的旧交,灵玉曾赠给皇后一枚仙丹,但皇后同皇帝鹣鲽情深,皇帝信奉道法自然,两人没有使用仙丹的打算。
灵玉便嘱意由皇后于弱冠礼交到应去劫手中。
“本宫今日理应将仙丹归还于你,但去天虞山路途遥远,本宫实在不方心吾儿这样的情况……”
仙丹仙丹,不说其他,至少都会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用。
或许是真的忧子心切,皇后的话没有半分迂回,她想讨要这枚仙丹。
“既然是母亲曾经赠与娘娘的,自然由娘娘使用。”应去劫毫不在意。
天虞山偏僻,现在前去,脚程不快恐遭大雪封路,梁王的情况若真有仙丹维系,倒确实有保障些。
皇后闻言,连连道谢,取出丹匣后,当着应去劫面喂给了梁王。
皇帝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梁□□药入口,眼中关切不加掩饰。
直到梁王的呼吸平缓,他在如释重负般松懈下来。
贺卿生一眼认出了那枚药丸,筑基丹。
若是凡人有修仙根骨,不需苦苦感悟天地造化,一枚便可筑基,踏入求仙之途。若无根骨,一枚筑基丹也可洗筋伐髓,延年益寿。
对普通凡人来说,确实是仙丹。
筑基丹在十二垣,是一个鸡肋,又不易得的东西。
这种作弊式的逆天改命丹药,耗材十二垣独有,且不容易炼制,是表现丹术一术熟练的炫技之作。
但十二垣的大宗门不缺能练筑基丹的修士,需要筑基丹的弟子又进不了大宗。
所以其实十二垣流传的筑基丹不多。
皇后说,曾有人赠与灵玉筑基丹。
算算时间,至少在二十年前,灵界就出现了漏洞。
贺卿生压下心中疑虑,对应去劫道:“我去宫中转转,不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