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溜溜球发威时,房车内发生过这样一段对话——
“我勒个去,他究竟是什么时候造的这批蜜蜂啊,还涂蓝了,可真是个活爹。”
这是汗流浃背的爨一。
“幸好在下面的人不是我,想必是上辈子积德事做多了,上帝才把我分配到樊老板手底下,祸不祸害别人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那个千万别再来了,变成狗尾巴草什么的,我绝对受够了!”
这是刚刚恢复人形就忍不住碎碎念的于天允。
袋鼠身的狐美丽本就暴躁异常,左右两只苍蝇还在肆无忌惮地嗡嗡叫,当即一人给他们呼了一巴掌。
“总是唠唠叨叨的简直烦死人了,能不能安静点,本来从窗户看就费劲!”
爨一无辜受难,捂着后脑勺可怜巴巴地回头,被狐美丽发狠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
莫离和他好歹共患难过,好心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墨君佑路见不平,当即选择拔刀相助:“不要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这次的确是狐美丽做的不对,要我叫樊庚回来评评理吗?”
他说到前半句,爨一还在感动地流泪,后半句直接给跪:“不不不,这绝对不需要!”
狐美丽艰难地牵动皮肉,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墨哥,这点小事就不用呼叫樊老板了,你说是吧爨,一。”
可怜的爨一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他还能说:“美丽姐说得对,明明是我先吵到了你,是我错了。”
可恶啊!明明人家的金属异能比魅惑的杀伤力更强来着,为什么会有穿书者无法互相攻击的奇葩设定啊呜啊呜!!!
爨一咬手绢.jpg
压根儿无人关心的于天允:“……”
好嘛,我才是真正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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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房车外。
“诶呦喂我的天哪,快别敲了,穹顶没了基地一定会沦陷的啊!”
樊庚正敲得高兴,一道略显沙哑的男低音突兀地出现在下方的人群中。
一名中年男子脚步踉跄,颓然地高举双手,追逐着大溜溜球的击落点来回奔跑,脸上的神情凄然而绝望,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彷徨无助。
他的面相仅有四十岁左右,可头上的发丝却尽显花白,加上佝偻不稳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身后跟着的不像是强大的异能队伍,倒像是去养老院照顾老人的志愿者。
从众人的口型中读出“木首领”三个字,樊庚渐渐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对身后的耿晨交代几句,他果断收回了拿来砸玻璃的大溜溜球。
同一时刻,下方的年轻人压抑着怒气,反手遮挡住唇部对“木首领”耳语了几句,顺从地退至身后。
被称作木首领的男人挥开他,压压头顶翘起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将方才的窘态抛到脑后。
他接过随从递来的喇叭,同样先试音:“喂,喂喂?”
男人清咳几下,喇叭口传出的声音颗粒感十足:“我叫木齐业,姑且是这座基地的正式话语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兄弟是黎明基地的樊庚,樊老板吧?真是没想到,我们四大基地联合要抓捕的穿书者居然是你。”
男人一开口,周身的气场顿变,从一个日常在街边遛弯,每天会同邻居聊几斗米家常的村口老大爷,乍然变成了一个颇具威严与敏锐的上位者,令人心惊。
身份被轻易识破,这场对峙的天平隐隐倒向了白谷基地那一方。
樊庚仿佛没有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隐形压力,泰然回击一句:
“我也没想到,那个仅靠区区几把机枪就想拿下未知穿书者的人居然是你,好心提醒一句,总想着投机取巧可不好哦。”
木齐业原本老神在在的神情猛然一绷,眼中射出慑人的寒光,又转眼收敛,恍若错觉。
“白谷基地事物繁忙,我虽是最高领导人,但也无暇顾及基地的方方面面,就拿暗杀这件事来说,完全是上官他们几个自作主张,和我没有太大关系,樊老板却专程跑来指责我投机取巧,不知是何意图?”
樊庚避而不答:“不过话说回来,谁告诉你我是穿书的了?”
木齐业无声盯了他几秒,眼中露出释然的温和笑意,配合着转移话题:
"事到如今,樊老板其实也不必隐藏,我们手里有检测身份的仪器,这一点想必你早已知晓,没必要再狡辩了吧。"
樊庚:“非也非也,惯性思维不可取,我只是说这里有你们想要的通缉犯,又没说那人就是我。”
木齐业眼中神色一滞:“……他没说吗?”
身后的年轻人在首领压迫力十足的视线中深深埋下头,双手局促地来回摩擦:“呃,好像是没说过。”
木齐业:“……”
——无形中的第一局对峙,他输在了自家的猪队友身上。
“真正的穿书者在这里。”
樊庚微微侧身,露出早就准备好的人选。
“他可是黎明基地记录在册的穿书者,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信的话可以发信过去问一下?”
突然被耿晨call出来,直至前一秒还一头雾水的爨一:“……”
泪水从汗腺崩了出来.jpg
“还有他。”樊庚拽着牵引绳,将五花大绑的人扯到近前。
视野内闯入一张并不陌生的脸,木齐业属实是有些震惊了。
“首领,他是上官八?!”
“居然还活着,是投敌了吗?这个没骨头的废物!”
“看来是都认识了,”樊庚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动作略显粗鲁地将人推回去,“也不枉我费力将他带回来。”
木齐业微微皱眉,有些不理解樊庚的做法。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想给基地一个下马威吗?在向敌方投诚那一刻,他就已经不是白谷基地的士兵了。”
樊庚:“这么说可就是木首领的不对了,怎么能单凭自己的臆测就肯定上官九投诚了呢,他对白谷基地的忠心可谓是天地可证,日月为鉴。”
上官八:“唔唔!”
【你才上官九,老子叫上官八!】
樊庚努了努嘴示意,满脸清正廉洁:“上官九现在被绑得这么惨,连话都说不全,这又怎会是投诚之人应有的待遇呢?”
他说的合情合理,可白谷基地的人并不完全相信——
“首领,他说的也有些道理,要是人真的投诚了,不可能连上官八的名字都记不住吧?”
“说不定这是想欺骗我们的手段,切不可大意。”
“不就是记错个数字吗,我和上官认识许久了,连我都以为他的名字叫上官十,作为敌人,能记住姓氏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长记性?”
“嘿,说归说,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他们每说一句,那名暂代过白谷基地话语人的年轻人面色就越发阴沉。
“闭嘴!在外人面前吵什么吵,还嫌我们被人打上门不够丢脸是吗?!”
方才还吵得热火朝天的几人当即哑然,呐呐道:
“……对不住,大队长。”
“我们闭嘴,再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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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齐业特意等到年轻人出言,身后的吵嚷声渐渐平息,才对樊庚微笑道:
“我看到了樊老板的诚意,你是想用那个小胖子和上官八为代价,交换两方的结盟机会吧?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只要有异能武器在手,各大基地没谁不想和樊老板你达成友好合作的。”
他话说得好听,但从那双笑眯了眼的圆脸上,不难看出木齐业对樊庚准备的“诚意”是十分满意的。
然而,预想中黑鹰缓缓降落,樊庚从空中跳下同他握手合作的场景却并未出现。
樊庚:“啧,你怎么又会错意了,我有说过要和你们结盟吗?我这趟来是要结算尾款的。”
“尾,尾款?”
饶是以木齐业四十多年的阅历,也愣是没从中听出哪怕一丝合理的逻辑。
“你们刚刚也承认了,上官八百分百是你们基地的人,”樊庚纠正了人的名字,娓娓道来:
“他为了追捕我队伍中的穿书者爨一,不惜用上万枚子弹向本店发动攻击,以至于本店不得不替你预支了两把黑伞,1.5吨金属原材料,共计3,696.5枚晶核的商品来防御,去掉零头合计3696枚晶核,外加方才‘敲门’时损耗的五枚笑脸炸蛋,友情免去运送人质的路费后,贵基地共需向本店支付6191枚晶核,精神损失费另算,方可将彼此之间‘不死不休’的仇恨关系优化为‘可以合作’的交易关系。”
樊庚一口气说完,手上的大溜溜球已经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