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这个人会说出什么,没想到还是这么的……莫名其妙。
“没有,只是最近有些累而已。”
狐美丽那天说过的异能失效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于梦间化成惑人心智的妖精,不断地提醒他要注意。
注意什么呢?
除了那几个让魅惑失效的人全都是穿书者或重生的他外,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过往的违和感铺天盖地地侵袭过来,拼命告诉他一个被忽略的事实,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不知在哪里匆匆瞥过的一格记忆被激活,拨开了埋藏在角落的迷雾。
樊更,樊更,樊更……
樊庚?!
“让我猜猜,是单卖兔耳朵只收了149?晶核数量对不上?还是爨一的指标没完成?”
一旁瘫在地上cos橡皮泥的爨一:!
他当即向樊庚投去真诚的星星眼,试图通过脑电波让老板明白,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可惜老板根本不鸟他,一心扑在举止异常的小机器人上面。
墨君佑心里装着事,根本没心思搭理樊庚,更无心与他虚与委蛇,任人在一边自言自语也默不作声,连距离的缩短也没发觉。
笼罩全身的阴影缓缓散去,樊庚改站为蹲,试图自下而上对准墨君佑的视线落点。
墨君佑尝试偏头躲避,却总也逃不开,视野里总会出现樊庚的脸,不断干扰着他的判断。
樊庚对他的反应十分感兴趣,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动作。
心头的痒意越发强烈,这种奇妙的感觉严重触及到了樊庚的知识盲区,让他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不断攀升。
玩了一会儿你躲我追的小游戏,樊庚突然肃了肃脸,板正道:“来个小板凳。”
墨君佑对于外界的变化还是很敏感的,他依言运转异能,一个粉扑扑的小猪佩奇板凳乖巧地出现在他的手上。
板凳被主人自然地展开,递到了自己跟前,樊庚感慨一波小锦鲤下意识的反应都如此贴心,选在了后者的旁边落座,将板凳放得格外近。
高大的身体委委屈屈地缩在迷你的板凳上,不可避免地蹭到了墨君佑的胳膊。
两人排排坐,樊庚一脸严肃地重启话题:“你的烧退了吗?”
“退了。”
这么冷淡?难道是因为白悦炚的出走还在伤心?
心中的疑问爬到喉咙,又打了个转回到原点,樊庚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吃饭了吗?”
……
矛盾来得快去得快,刚刚还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会扑杀在一起的二人,转眼间就坐在一起聊天了。
虽然内容除了吃饭就是喝水,再不然就是武器晶核,没什么营养,但对于他们这种小炮灰而言,氛围最重要!
避免了城门失火被殃及池鱼的惨状,狐美丽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人:“梅姐,你说白悦炚怎么就突然跑了呢?”
梅枝:“不知道。”
“也是,她之前从没说过……诶,你说一个人走多孤单,要走一起走啊。”
少了一个咋咋呼呼的人,狐美丽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她也不求表面温柔,实则高冷的修仙咖回应她,自顾自地低喃:
“就算我不说,她也能体会到我给反派当奴隶的苦吧?”
“只要她说一句,我一定愿意带着狐强跟她走的!”
“……还是算了,要是一下子走的人太多,被反派抓回来可就太惨了。”
想到那把速度快到神鬼不知的黑伞,狐美丽狠狠抖了抖。
这几天帮忙卖武器,每一样她都借着演示之名试过效果,愣是没有一样能发挥出樊庚那样的速度。
“对了,她从昨天就有些奇怪了,当时我就该追问下去,起码能体验一下逃跑的快感嘛。”
回想起白悦炚呆愣的眼神,狐美丽的心中懊恼不已。
她尝试想象对方跳下外墙时的心情,却发现她们虽同为穿书者,实际关系却如同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还是被迫的那种,看似近在眼前,实际相隔万里。
她们从未想过探究对方的过去,又何谈触摸对方的内心深处呢?
————
有这样一个词,它常与“穿书者”绑定在一起,叫做“蝴蝶效应”。
头顶荡起盈盈的月光,任大地尽情展示它的磅礴,呈缩小版映入眼底。
晚晚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吧。
白悦炚小心地抬起手,试探着向前摸去,黑夜的触感是虚无的,如她空荡的躯壳。
她想错了,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
那股无法抚平的遗憾,从晚晚离开的那一天开始不断发酵,直到在小说里找到了如此类似的人,无处发泄的情感便有了出处。
在末世睁开眼的一瞬间,胸中愈演愈烈的情感与思念呈井喷式爆发,化成“我必须拯救他”的执念与责任,压倒了所有的恐惧,绝望,痛苦,悲伤。
可事实证明,白月光需要的不是一个被保护者,而她需要的,也不是这个永远保持无力感的自己。
穿书者越来越多,她早该意识到的,自己并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那个天命宠儿。
这里如原来的世界那般,没有哪件事,哪个人,离了她便无法运行,她的肩膀依旧单薄且孤独。
纯净的白色从身后展开,白悦炚止不住的想,假如三年前的她能拥有这双可以改变命运的翅膀,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她想让这段简短空白的生命长出一点意义,在这个吃人的末世。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想摆脱曾经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自己。
踮起脚尖,轻轻踏出一步。
克服失重感,将无形的风抛在身后,任尖锐的嘶吼逐渐远去,白悦炚轻轻抿唇,露出一个迄今为止的,最腼腆,也最放肆的笑。
——像一只自由的南飞之鸟,呼喊着扇动翅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