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咿吱呀——”
随着它慌乱的挣扎,物体挤压变形的尖刺声响在楼道内荡来荡去,久久不曾消散,樊庚没忍住,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噗~”
狐美丽的耳朵动了动,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抹发自内心的嘲讽笑意,毫无心理准备地破防了:“嘎?!!”
这是肿么了?
它控制着肥大的肢体左右扭了扭,却和门框贴合得更加紧密了。
?!!
本花魁不可能这么胖!!!
“要帮忙吗?”樊庚踱步到狐美丽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它滑稽的背影。
“……不要。”自以为隐蔽的动作早就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一股屈辱感从胃里升腾而起,直入小脑,狐美丽原地定格几秒,突然伸长后足,开始狗刨式蹬地。
那双小短腿在地面上来回扑腾,隐隐有火星迸射而出,彰显着主人非一般的倔强。
樊庚没有再攻击这只可怜的袋鼠,不置可否:“随你喽。”他耸耸肩,毫无再劝几句的意思,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见人居然真的放着它不管了,狐美丽准备好的腹稿彻底打了水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刨地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其实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她将期盼的目光投向唯一的希望:白悦炚。
只见对方不愧猪队友之名,脸颊涨红着,不停重复开合双唇的动作,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要关怀革命战友的意思。
狐美丽:“……”
有友如此,夫复何愿。
毁灭吧。
被队友疯狂扎小人的白悦炚很纠结,她想让反派和佑佑分开住,但让墨君佑和自己一间房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让蛇精病同她待在一个空间里……
说实话,她不是因为讨厌反派才如此抗拒,而是怕自己半夜梦游症犯了,爬起来持刀行凶,一旦被反派发现她不怀好意,以雷霆手段把她祭了,到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厕所。
两种想法在心中打架,可谓天塌地陷,精彩卓绝,让身为战场的白悦炚待在原地踌躇不前,犹豫着犹豫着,嘭——
303的房门被大力关上,让她忧愁至此的两位主角彻底消失在门后,一片衣角都没给她留下。
白悦炚:“……”
她看了一眼疯狂蠕动的狐美丽,因为情绪太过失落而忽视了对方眼中一瞬迸发的希望之光,步履沉重地进屋了。
……
人都走光了,徒留悔不当初的狐美丽,以及楼下的一只鹰质。
蓝鹰摸摸自己咕嘟冒血的小翅膀,眼眶发红。
让它放血干活就算了,连个窝都不给住,何等恶毒!
伤口还在火烧火燎地痛,眼前闪过和蔼的姑姨舅老爷们,每每伤心饥饿之时,它们都会叼来好吃的安慰自己。
过去的美好生活一去不复返,无数次从失血的晕眩中惊醒时,黑皮肤上趴着的吸血蜂都提醒着它,此刻的处境是多么艰难与悲哀。
……
樊庚那头,背着小绿叶包袱跨进门内后,所见的景象少有地镇住了他。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都要以为这里是还没装修过的毛胚房了。
撑死四十平米的面积,一把椅子和一张一米二的木头床,上面的木材铺得十分稀疏,一看就是偷工减料的,换在末世前,绝不会有冤大头选择它,可现在却成了这间小屋里最豪华的配置。
之前说齐叔的小房破,属实是草率了。
这303除了地面还算干净整洁,有个独立但简陋的卫生间外,其余一个优点也数不出来,它的多胞胎兄弟301,302等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就这,还是基地“人上人”异能者的住所,那些普通人的环境会差到什么惨绝人寰的地步,简直不敢想象。
除去满满的槽点,整个空间里唯一值得讨论的就是墙上挂着的一个小木牌,上面用广告体写着几个大字:“欢迎改造”。
定睛看去,樊庚:“……”
你敢不敢多用点墨水,把你的意图写得再明白点。
不就是要住户自给自足吗?搞得你多人性化一样,黎明基地,呵呵。
想通了这小木牌背后的含义,不光樊庚沉默了,墨君佑也很难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语。
盖因前世他来到基地时,异能者数量已经超过了现有的房屋数量,靠着顾见山给他开的绿灯,才有了一间勉强算得上是舒适的落脚地。
他压根儿不知道那时炙手可热的异能者住宅区,还有这么一段作为毛胚房的辛酸历史。
“当啷”,樊庚将装备卸下,绕着墙壁走了一圈。
嗯,应该不会突然坍塌,走起来也没有倾斜和弯曲,毛胚房没跑了。
在他观察的时候,墨君佑已经开始从空间里往外掏东西了。
被褥,折叠桌,几个小圆墩,毛巾水杯等等,凡是樊庚能想到的家具,应有尽有,简直是哆啦A梦转世。
“啪啪啪”樊庚海豹式鼓掌,好奇地问:“还有吗?”
“还有一张床,不过这间屋子很小,要是摆了我那张大床,平时就没有走动的空间了。”墨君佑抿唇,有些为难。
“你觉得地方太小了?”
墨君佑点点头。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小……”连几个小铁都装不下。
樊庚摸摸下巴,对此表示了认同,他将目光从头顶娇小的灯泡上收回,落到晕有点点黑斑的白色墙面上。
原主记忆里有句俗语,他觉得说得非常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想要宽敞的地盘,就要靠自己动手。
散漫的视线在游移至左侧墙面时顿住,缓缓聚焦。
就是你了!
樊庚单手将黑伞抽出,墨君佑还没看清他按了哪里,伞面就嘭地展开。
向斜下方轻轻一挥,不见有多大力,牢固的铁面便片片上翻,看起来像是个巨型的黑色高脚杯。
铁片在冲击力下不停颤动着,杯沿的位置似乎装了磁铁,在强大的吸引力下“铛”地一声碰撞到一起,如收敛的金属花苞。
樊庚用指腹碰了碰花苞尖尖,一颗血珠顺着闭合的花瓣滑下,为单调的铁色染上一抹深红。
“你的空间还有地方吗?大概要……3立方米。”樊庚舔掉指尖的第二粒血珠,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有是有,”墨君佑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你是想……?”
樊庚咧嘴一笑,两排牙齿白得发光,铁花苞在他手中欢快地转了个圈,以长枪般的一往无前之势脱手而出,目标正是他物色好的那面墙。
不及墨君佑阻止,铁花苞已激射而出,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已至墙体前。
轰隆——
那锋利的尖端还未与纯白墙面接触上,原本坚固的石墙便似纸糊一样,在强大的枪势下破出一个滚圆的小洞。
洞口呈扩散式向外眼神,伴随着破裂的蜿蜒线痕,勾连出密密麻麻的蛛网,微小的灰尘从裂缝中渗透出来,在暗淡光线下徜徉飞舞,笼上了一层薄烟。
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已分不清听觉与视觉哪个先行。
待到烟尘散尽,目光所及之处,渐渐露出了与脚下花纹相同的地板,一床一椅的寒碜配置,以及消失在洞口中的黑伞。
只一会儿的功夫,它已褪去了铁花苞的形态,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正停滞在半空中,靠着原地自转卸去前冲的力道。
两个互相平行的空间被强制连通,碎石块顺着前冲的劲力,全部散落在了墙壁外侧,除了扬起的灰尘带来的星点脏污,没有影响303室的一砖一瓦。
黑伞转了不知多少圈,终于解除了惯性,悠悠降落在地,伞柄末端与石灰地相碰,发出“嗒”的脆响。
同一时刻,屋主狐美丽从门框上挣脱出来,笨拙的身躯砸在地上,传出震地的沉闷响声,几乎与黑伞落地的声音完美重叠在一起。
“咳咳咳!”
那张鼠脸上苦尽甘来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被灰尘覆盖,生生卡在一个尴尬的弧度上。
樊庚大摇大摆地串墙而入,没有一丝要征求屋主同意的意思,他甚至还好心情地同狐美丽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又见面了。”
好你个头!狐美丽心中咆哮。
逃不过,根本逃不过,这令鼠窒息的人生!
懵逼,愤慨,震惊,悲伤,痛苦,绝望,无数种情绪一齐爆发,蹂躏着脆弱的神经系统,她的大脑已经进入了谜之放空的境界。
唯一句“mmp”无比清晰,无限循环……
墨君佑踮起脚,躲避着满地的碎石灰块,紧随其后迈过隔壁,第一眼就看到了呈灵魂枯萎状的邻居狐美丽,不好意思道:“打扰了。”
他的脸颊有些红,一副“我也不想的,但没办法”的样子。
这场浮于表面的安慰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让狐美丽的表情寸寸碎裂,怎么也拼不起来的那种。
嘎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是它!
为什么又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