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是如何?我明白,在嫂嫂心中,我总归是比不上兄长的。”张春风垂下眸子,侧脸柔软的让人心碎。
“不是。”李秀满赶忙解释,“你和你兄长是不一样的,没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
张春风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趣。
“哦?那嫂嫂说,我和兄长如何不一样?”
这。。。
李秀满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觉得总归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死去的相公一个是小姑子,这肯定不一样。
张春风见李秀满半天没言语,心里有点恼:“兄长是嫂嫂亡夫,我只是外人,我懂。”
“不是,春风,你别这样想。”李秀满苍白的解释。
他本来就嘴笨,又没读过书,心里想法再多落到嘴上却怎么都说不出漂亮话,只能干巴巴的摇头点头,像是个可怜的狗狗任着别人说什么,只能呜呜的叫两声。
“我心里春风是唯一的亲人,不是什么外人。”李秀满找补了句,这世界上也就两人相依为命了。
张春风抬起手腕将毛笔放下,长睫毛舒展开,仔细去看李秀满。
张春风就不理解了,那傻子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一个是流着鼻涕的傻子,一个是要得状元的新秀,只是听到李秀满将自己的名字和张春天放到一起,她心里就恶心的要死。
嫂嫂果真是看不清形势。不过张春风偏爱欺负李秀满时的感觉,更喜欢这样挑逗他,让他着急的感觉。很好玩。
“行吧,嫂嫂继续喂我,我写了一天的字,手腕疼的厉害,拿不起筷子了。”说着,张春风抬起手腕给李秀满看。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在烛火中耷拉下来,刚刚张春风自己捏了手腕,导致右手手腕带着一抹红,显得更可怜动人。
张春风说完又把右手往李秀满手里塞,“嫂嫂是不信?那嫂嫂感受下我着指头上是不是有个茧子。”
李秀满感觉到手心里的温暖和柔软,握住柔软的东西,他不自觉手指在张春风的五根手指上摩挲。
本来他以为张春风从不干活这手就是柔嫩至极,现在用心感受了,竟发现张春风食指无名指的关节处,真有两个茧子。
圆滚滚的茧子突出来,惹得李秀满一摸再摸。
“这,这是写字写的?”李秀满吃惊的问。
“对,所以要嫂嫂喂我。”张春风做出可怜的样子,顺势往李秀满怀里靠。
样子十分疲惫。
李秀满无话,他看着桌台上纤细的毛笔,这毛笔如此的轻,比田间地头的锄头轻的太多太多,如此轻的毛笔竟然能更张春风两个指头都磨出茧子。
这得写了多少字才会如此。
李秀满心中酸涩,觉得张春风如此年岁却也如此辛劳,再不忍将张春风推开。
任着张春风靠在自己身上,将水饺和粥拿过来,用勺子喂着张春风一点点吃了。
张春风整个脑袋靠在李秀满胸膛上,感觉出身后人胸膛的宽厚,等李秀满勺子递过来,就侧头吃一口。
有一阵子张春风总是睡的很坏,每天晚上睡着后总是在做梦,梦里不是她杀人就是在被追杀,鲜血和弯刀充斥整个梦境,每次梦醒张春风都觉得身体疲惫不堪,导致白日里心情更糟糕,看见谁都有一种想杀了此人的念头。
如今只是躺在李秀满的怀中,只这半炷香不到的时辰,张春风恍惚竟然想睡觉。
李秀满胸膛很温暖,紧贴着甚至于能听到李秀满坚实的心跳。
如此近距离的倾听另一个人的心跳,张春风只觉得心中升腾起一种满足。
那种满足很奇特。像是此时此刻就可以沉沉的睡过去,无牵无挂的睡过去,因为不论睡多久,李秀满都不会走。
睡前李秀满在身边,睡醒后,李秀满还会在身边。
不论是大奸大恶也罢,不论是心思乖巧也罢,李秀满永远会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守住着,永远不会离开。
张春风又往李秀满怀里拱了拱。
“嫂嫂,我好困,你抱抱我好吗?”
张春风抓住李秀满的手,动作熟练的和人十指相扣。
李秀满本是不忍心推开张春风,如今却又牵住手,他心里觉得怪异。
偏偏张春风语气染上哭腔一般。
“嫂嫂,我眼睛疼,腰背疼,手腕也疼,我好不舒服,你抱抱我。”
张春风挤出几滴眼泪,故意抬起头来,眼尾蹭上李秀满的下巴。
李秀满一惊。
“春风,你当真不舒服?我要不要给你找大夫?眼睛,手腕都还好?”李秀满耳朵尖发红。
两人这姿势很怪异。
张春风刚转个身,原本脑袋靠着李秀满现如今正对着他,整个脸贴在他胸前,鼻子里呼出的热气钻进本就不是那么好的衣服里,李秀满脖子胸膛都是张春风呼出的热气。
张春风还顺势抱住了李秀满,和之前松松垮垮的拥抱不同,张春风这次死死的抱住对方,手臂勒的李秀满近乎喘不过气。
两人都是坐着凳子如此,木凳因为挨得太近,不断吱呀吱呀发出挤在一起的声音。
李秀满蓦然想起前几日在张家过夜,张春风将他的头发一根根全部缠在手指上。
莫不是从那时起,春风对自己就有点。。。
李秀满不忍想下去,心里觉得得尽早和张春风谈谈。他的确只剩下张春风这一个亲人,如今张春风不停的哭泣说着浑身疼,李秀满叹着气也实在无奈和,轻轻的伸出手在张春风身上拍了拍。
两人正这样抱着。
叩叩。
有人敲门。
张春风眼睛里闪出不悦,原本想要睡着的心,瞬间变成想要即刻杀死敲门之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