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跟冬沉回母校前的日子,是一眨眼就过去的。
这些天夏南清忙着在冬沉家里搞定自己的直播器械,忙着剪视频,忙着陪冬沉在附近的小区里逛,去她小时候常坐的亭子里坐坐,或者去面包店里买一个“记忆里明明很好吃,现在尝起来却没那么好吃”的面包。
曾以为的“冬沉的老家会不会与自己的老家很相像”的幻想并没有出现,除了她那短暂停留过的家里同样有一个倒霉弟之外,她在这里找不到相同的家具,过往的痕迹。
唯一一次,是她一次使用电脑的下午,冬沉因为痛经躺在床上睡午觉,她从工作中抬头。黄昏还不到来,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却先传入耳。
一阵哀愁从夏南清心中升起,她想起自己儿时也数次感受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哀愁,仿佛一种属于孩童的预言,“此刻终会过去,青春终会过去”的未卜先知。
一切如此熟悉,于是那哀愁也成为了乡愁的一种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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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学校的前一天,冬沉才跟夏南清说旧生返校不需要穿过去的校服,夏南清还有点小失望。
“我那校服又不好看。”冬沉说道,“很丑的运动服,不是你们那种小裙子啦。”
“那不是很好吗?我才不要在这个世界穿小裙子。”夏南清仰头倒在床上,“这是个很容易走光的世界,还有很多讨厌的人。”
“如果学校强制穿那些一不留神就会走光的玩意,也很苦恼吧?运动都不方便的。”
“我还是想看看你当时穿的衣服。”夏南清转头看向冬沉,“你不想再穿的话,那就给我穿嘛。”
“我穿肯定很好看!”她眼巴巴地望着冬沉,她知道她不会拒绝。
至少看在她是她的“艺术品”的份上不会拒绝。
至于在同为人类的维度上,冬沉对她是什么态度,她也不清楚,可能永远都不会清楚。
就像你永远不会知道如果你的母亲并非母亲,你与她在街上相遇,她面对你会是什么表情。
但一般会有人期待与母亲不是母亲吗?不可能的,除非是不满现在的关系,想要发展出一些其他关系。
直到看见镜子里穿着宽大校服的自己,看见冬沉真的像母亲一样双手按着她的肩膀,满眼温情地看着她穿着校服的模样,夏南清还是想不明白内心突然的刺痛因何而起。
“你这校服怎么这么大?”夏南清扯了扯身上哪怕拉了拉链也松松垮垮的外套,“你是长着长着缩了吗?”
真无聊啊夏南清,你又在说这种难听话,好像让对方也刺一下,就能缓解自己心里的难受了似的。
“没有啊,我们那时候流行这样穿。”冬沉倒是完全不在意她怎么说,“太凸显身材,会被说闲话的。”
“是吗……那说闲话的真是无聊的一群人。”夏南对着镜子从各种角度审视自己的头发,她头上的一抹蓝色太显眼了,现在这样穿不适合她。
所以她找冬沉又要了一根皮筋,把脑袋后面早晨才绑的啾啾卸了,绑了个短短的低双马尾,套上自己带来的黑色猫耳帽,拉开外套拉链,左胸口别了个时尚徽章,再把那双肩包单肩一挎。
“怎么样?”她问冬沉。
“超级,无敌,可爱!”冬沉为夏南清摇旗呐喊,流露出了其单推本性,“可爱又帅气!”
冬沉对着夏南清拍了好几张照片,完毕了后,夏南清把帽子一脱:“好啦,把这套脱了,我们换衣服去学校吧。”
“你不穿这套去吗?”冬沉还以为她就准备穿这套去。
“不,要!”夏南清脱了外套,“这天气真这么穿太热了,而且啊,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可爱的话,那我才不给别人看,给别人看要收费的。”
“我觉得,给你看就够了……”她说完这话偷偷瞄了眼冬沉……
啊,那家伙又是那样!抓着自己的一卷灰发遮着脸低头,什么也不说。
夏南清觉得冬沉的这一行为很有心机,如果夏南清对她的害羞表现发表看法,那就说明夏南清在故意看她。
所以夏南清决定什么都不说,哼着歌背过身去换衣服,把内心里那一股刚刚涌现出的甜保存好。
趁它还没有被现实所打击到。
她发现自己现在不再那么喜欢主动互动了,可能因为现在就已经足够幸福,她害怕再出现什么变故,什么不想听的话把一切打破。
就像过去那些年那样,在有什么说什么的苏湫身边时,她总是在被迫听到一些不想听的话,总是被莫名泼一盆冷水,快乐总是不能持续很久。
她知道冬沉不一样,但是……
她只是希望关于她们的回忆,都是快乐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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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后才去的学校,因为是开放宣传日,门口拥挤,两人排了一会儿队才进去。
今天来的人基本都是想要报考这所学校的初中学生或者学生家长,夏南清问冬沉,她这样会不会被误认成是初三学生呢。
“不管怎么说,初三还是太过分了……”离谱到就连冬沉这次都不想捧她,“而且没有哪所高中会想要一个初中就染头发的学生吧?”
“我就说我这发色是妈生的,天生就这样。”夏南清吐吐舌头,跑走了,但跑出去两步又退回来,她不认识这所学校的路,还是得冬沉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