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湫在房里翻东西的时候看见冬沉就那样一直躺在被子里没动,看了会儿手机就闭眼了。根据她对冬沉的了解,如果是平日里的冬沉,应该会站起身问她要不要帮忙然后跟她一起找。
一开始闯入的时候她的样子也很奇怪,苏湫推测她应该衣服都没穿好,是她闯入得太冒昧了。
不过,冒昧也没关系,正和她意。
她需要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她与其说是在翻冬沉的东西不如说是在边翻边思考要拿个什么东西做借口,思考间发现冬沉房间里东西还放得挺杂,一不小心什么该翻的不该翻的都翻出来了。
但她也不是很在意,看见冬沉的什么她都不是很在意。
冬沉也不在意,她就那样躺着听着苏湫的声音,也快睡着了,应该是太早吃了药。苏湫观察着她什么时候基本入睡,在她已经睡过去的时候,又去轻轻按着被子把她摇醒。
冬沉在刚被晃醒的时候总表现出一副极为紧张的样子,像是做了个一脚踩空的梦,苏湫则只是冷漠地看着她,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你桌子右侧第二个柜子里有放东西吗?”“有见过一支笔吗?”“你最近开过那个柜门吗?”
她这样的行为来回进行了三次,但凡不是冬沉,换个人被三番五次打扰睡眠,估计就要一脚踢她身上了。
而对苏湫而言,这样温柔的睡眠剥夺,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雕刻印象的方式而已。
睡前醒后都是人的思维最容易被侵入的时候,“在理智回归之前看见我,在理智回归之后眼里全是我”,这样的干扰行为只要次数够多,就会变成习惯的一部分。
手指染上红色的颜料,走过路过都往你背上抹一下,在不知不觉间,背上红色的部分就快要盖过原先的色彩。
“最好一直看着我,让我成为你的梦魇,甚至哪天没看见我,都会感到不适应。”
但不用着急,今天这样就足够了,苏湫只拿走一支笔,打开门离开,果不其然有看见夏南清跟个蘑菇一样蹲在门口。
苏湫怀疑她气血不足,不然怎么站都站不了很久,走哪蹲哪。
但她看见自己出来,倒是站起来了。
苏湫等着夏南清说些什么,但夏南清低着头什么都没说,所以苏湫就先说了:
“她睡了哦。”她比了个嘘。
夏南清瞟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轻轻开门,又进到了冬沉的房间里。
可怜的冬沉,又没法睡了,苏湫看着关着的门想。
不过说实话,她还是对夏南清感到比较失望。
那如捕食者的眼神她没能再度看见,她感到无聊,今夜做的这么多事,都打了一半水漂。
但她向来不会把太多情绪价值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失望也就失望了,她走到客厅,给自己点了个香薰,倒了杯热水,喝上两口就毫无阻碍地入睡了,充足的睡眠是精力和幸福的最佳保障。
至于冬沉房里传来的声响,或是其他什么,都阻碍不了她的美梦,都与她无关。
·
冬沉正做着一个飘忽的梦,她还是坐在自己的人体工程学椅上,坐在电脑前打字,但那椅子仿佛又软了十倍,她只是坐着却感到深陷于其中无法动弹,她抬不起打字的手。
她内心过于满足,于是文字也不再锋利,她什么都无法再写出。
房间外面出来吃传来做饭的声音,交谈的声音,她的内心里莫名感到幸福。
但那笔尖不再锐利又该如何?或许她该一直保持匮乏与愤怒,她要把一切痛苦好好存续在毛巾里拧出水榨成汁,这样她才能继续当好一名作者。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这世界之外拉她,在她思考是否该接受之前,就被粗暴地拉出梦境。
冬沉睁开了眼,觉得这次摇晃自己的力度很大,在今生的所有记忆瞬间回归的刹那,她开始在内心里抱怨起苏湫这次真是有点过分了。
“苏湫,别……”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只手把自己的肩膀捏得疼痛。
“你刚刚跟苏湫在做些什么呢?”
那是夏南清的声音。
冬沉想仰头看她一眼用以确定,但侧身之时才想起她的睡衣从苏湫进来开始就没能拥有把扣子扣上的机会,她在被夏南清看光之前机智地侧身遮住自己,但这一行为不出意外地让本来就在敏感状态的夏南清更应激。
“你遮什么啊?”夏南清的语气听着算不上友好,黑暗里她看不清冬沉的衣服有没有穿好,扣子扣了多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刚刚躲了她,鬼鬼祟祟的。
“没什么。”冬沉只想找个机会把扣子扣上,却被夏南清揪住了衣领的一边。
“你在遮什么呢?给我看看嘛。”她的力道不算小,“藏着什么好东西啊?造物主?”
“你别揪着……”冬沉拉着衣领的另一边与她抗衡。
“那又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呢?你明明说了我想要什么都能给的。”
又是用力一扯。
冬沉无言地用力气抗拒。
她好像能感觉到夏南清在生气,却又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她习惯性地想把这事想明白,在动用头脑和猜想时,不自觉地减少了手上的力。
于是那衣服还是被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