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竹言捏了捏她手指,表示自己很快回来。
伽芙坐在原地等他,双手撑着下巴,思绪一放空,刚才那个吻的触感像是伊甸园的毒蛇往她脑海里钻,勾出某些旖旎的欲/念。
既然他是保守派,那下次就换她来亲吻他。
以后,他们还可以一起去旅行。特罗姆瑟、凤凰城、红杉公园、康斯坦博西……她要带他重游她觉得最有意思的地方,逛遍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植物园。
她会倾尽一切热情与爱意去经营这段感情,因为他的存在,她总算找回了当初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蜡烛静静燃烧着,火苗像金色的精灵跳跃着,映得伽芙的侧脸很是温柔。
她想起她送出去的礼物还缺一样袖钉,大概当时顺手把小盒子放到大衣口袋里了。
晋竹言走到僻静处,眉目郁结地将电话回拨过去。
“什么事?”
那边没回答,却传来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好半天才缓过气。
“现在连我也叫不动你了是吗?”
“我说过我今晚没空。”晋竹言神色不耐。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说我没几个月的时间了。”
垂死之人很平静,早已没了从前的气焰。
“那你就好好休养,不该管的事少管。”
听见他语气带刺,那边低哑着声音,“我知道你一直盼着我死,但如果我不点头,晋氏最后也到不了你手里。”
“你答应过我的事要做到。”
“和季氏联姻会顺利进行,你现在总该满意了?”
“尽快和她订婚,我会再转让百分之二十的股权给你。”
晋竹言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再给我一些时间,逼得太狠,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要时刻记得,你是我最满意的继承人。”
……
双腿像是被裹挟了沉重的镣铐,他迈着步子,虚晃地往前走。路过那尊硕大的落地花瓶时,背后竟传来一声冷冷清清的,
“晋竹言。”
他睁大眼睛,心里仿佛有座大厦倾颓了,轰然作响。
伽芙走出来,臂弯上是先前的那件大衣,手里还拿着装着袖钉的黑色小盒子。
晋竹言张了张嘴,很没气力地叫她名字,“伽芙。”
“联姻?季氏?”她一步步靠近,表情灰败地质问道:“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主意来到我身边?”
“是……”
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显得格外无力。
“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我是季家人?”
他沉默着,脸色苍白。
“对不起,一直没向你坦白,只是不希望我们的相遇让你留下糟糕的印象。”
“够了。”伽芙皱着眉让他停止,“我就问你一句,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伽芙。”
“晋竹言!到现在你还要搪塞我吗?”他似是而非的态度让她十分火大。
“还是说你自己也知道,你需要的只是林伽芙这个名字,不是我。”
他站立在她面前,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不是这样的。”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伽芙秉着最后一点耐性跟他讲话。
“伽芙,伽芙……”他整个人空落落的,似乎要抓住点什么才安心,“你说过,如果他们对你据实相告,你是会接受联姻的对吗?”
“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伽芙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手腕被他死死攥着,觉得他有种濒临发疯的迹象。
她那时候想,要是她再心软一点,说不定她就遵从爸爸的话,回归到家庭中,承担起她应尽的职责。
可也是他告诉她,每个人都应该有自私的权利。
她把他当作例外,但事实证明他跟那些利益至上的冷血商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给了她希望,却又一点一点,亲手将它撕碎。
而他现在却来问她,为什么不能是他?伽芙只觉得可笑。
“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你。”
“我不能接受感情之中掺有任何杂质。”她定定的,一字一句地说。
晋竹言僵直在原地,觉得脚下地板变作一块坚冰,升腾起刺骨的寒意。
“那你呢?你也是真的喜欢我吗?”
抛开一切浮华的外表,倘若他将他的心剖开来给她看,是污浊的,腐烂的,长满蛆虫的,她还会愿意看他一眼吗?
他始终坚信着这一点,于是冰冷疏淡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伽芙,我是从不信什么爱情的。”
她是真心喜欢他的吗?明明片刻之前她还溺在烛光与爱意之下,四处都是那么温暖可亲,她规划着他们的未来,像倾倒积攒已久的糖果盒子,想要把一切生活中的小确幸都与他分享。
可现在他却这样质问她,陌生得宛如从美梦堕入噩梦中。
伽芙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她咬牙颤抖着,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仿佛气球要在下一秒爆炸。
“晋竹言,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从现在开始,我们彻底结束了!”
当他迟缓地意识到她都说了些什么时,伽芙已经狠狠地抽开他的手。
天青蓝的影子跑出去,被漆黑的雨幕完全吞噬。
晋竹言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呆滞很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心脏好像被剜掉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