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气出人意料的好,阳光晒得人暖洋洋。
姜苡枝把一盘糖雪球放到傅莺面前,又到她对面坐下,表情算得上洋洋得意。
“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从东铃带回来的,保证和别的果脯不一样。”
可能是她这个年纪的通病,也有可能是傅莺的独特之处,总之她从不轻易表示喜爱。
面对大部分事情,她只会有意无意地皱起眉,让人觉得她是讨厌。
可姜苡枝不这样觉得,她看着傅莺慢慢拿起颗带着雪白糖霜的果子往嘴里送,而后无所谓地拍拍手。
同傅莺认识这么久,姜苡枝几乎可以断言,这就是喜欢的意思。
于是她也同样喜悦地晃晃脚,拿了颗山楂自己尝尝。
“我们要换皇帝了?”
她语气淡淡,好像只是听月楼换了位微不足道的小厮。
姜苡枝也以闲聊的语气回答她:“不是要,是已经换了。”
“是吗,我怎么感觉现在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你没发现最近打架的少了吗?”
她摆摆手,“那可能是我不常出去吧。”
“不过换了最好,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姜苡枝被她故作成熟的语气逗乐:“你还认得他?”
“那当然,不过你们就能确定新的那个就是个好皇帝?”
“指望皇帝一个人当然没用,只是上一个太好战,所以才要把他换掉的。”
难得的,傅莺挺直腰杆,表示没听懂。
“那皇帝做过点好事,至少现在还算得上大义凛然。”
“可是你也说了只是现在。”
“那人不都是这样,”姜苡枝语气悠悠,从容地又塞了颗果子,“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利欲熏心,直接就把听月楼卖了。”
傅莺将那天的对话归为无意义的,与糖雪球搭配着用来消磨时光的闲聊。
她永远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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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与不知的是相对的,对于年龄尚小的渡莺,姜苡枝当然是作为知。
而到了计划初期参与者陆云晟这里,她则又成为了相对的不知。
几次来到这里,姜苡枝对于陆云晟新宅的布局几乎快要算得上轻车熟路。
“话说,所以现在南辰算是万事大吉了吗?”
陆云晟拿来些东西给她作零嘴吃的,倒同一年前一样。
他的语气疑惑,好像是真的没有头绪,于是寻求姜苡枝的意见:“你觉得算不算?”
姜苡枝下意识地看陆云晟,发现他依然是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与方才的语气完全不符。
从前的姜苡枝因此觉得他捉摸不透,现如今却可以立马确认流露出的神态才是他真正的心中所想。
可她还是开口回答:“应该吧,反正现在的晚上是比以前要安全点。”
闻言,他眉毛一跳,点点头,听上去颇为赞同,“那便算。”
好像她说得就是答案。
姜苡枝当然不肯这样便罢休,她放下手上的东西,靠得离陆云晟更近些:“不过你就确定现在这个皇帝一定好?”
陆云晟笑着将话还给她,“照你这样说,他便一定坏了?”
她当然能够听出他是在开玩笑。
或许他早就已经拥有完备的计划了,姜苡枝想,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但这样的概率又不是百分之百,于是姜苡枝无视他的搪塞继续说:“宋启明以前也不是个坏人的。”
“原来你现在觉得他坏。”
因风落到地上的花瓣被陆云晟弯身捡起来,同样放到姜苡枝面前去。
“但是你应该知道的,他杀了个状元,”她停顿一下,终于将所有话说出来,“还杀了太后。”
陆云晟这次的惊讶不像是伪装。
“哦,”姜苡枝难得看他这个样子,但也只笑笑,“原来是以为我不知道。”
“你是因为这个走的吗?”
这次的风更大,落下的花瓣根本捡不完。
也可能不是因为风,毕竟这种时候,它们本就摇摇欲坠了。
她把桌上的落花拿到手里玩,用指甲在上面留下痕迹,“差不多吧。”
“不过现在想想,我知道这么多事,他当时应该把我杀掉的,居然真的就这么放过我了。”
微小的花瓣被姜苡枝掐出汁水,划破的地方很快便泛黄,显出枯萎的样子。
于是陆云晟又重新捡起几片给她,“可能他不算完全的恶。”
“所以?你推举的新皇帝也是这样?”
陆云晟拍拍她脑袋,“什么叫我推举,我哪来这么大本事。”
姜苡枝低头不去看他,只不信似的撇撇嘴。
偏偏陆云晟就像是没看见,依然语气带笑地问她:“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姜苡枝知道他今天绝不会说出什么她渴望的所以然,便开口:“假的。”
她看见陆云晟点头,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是说谎,“好和恶是相对的,他总比之前的皇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