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盯着她水润又殷红的双唇,目光彻底沉下。
一如钻入深海之中,周围都失了声。
他掐住陈昭的下巴。
因为知道她醉到没了意识,索性报复性地含住她下唇,几近失控的要彻底掠夺她的呼吸。
可他仅有的那点理智,还是将他强制拉回现实。
沈确手指骨节狠狠抵在车座上,别开视线后赫然离开她身边,把车门一关,迎向海风任由自己在风中凌乱。
滚烫的嘴巴,像被开水灼烧过一般。
他抹了一把脸,清醒地坐到主驾位上,把两人送回了小楼。
次日一早。
陈昭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她惺忪睡眼,脑袋沉重地坐起来,套上外套磨蹭了一会才去开门。
本以为外面的人应该走了,没想到刚开门就看见一个人四眼无神地趴在阁楼的长凳上。
见陈昭开了门,于思存马上坐起来。
素面朝天的她看着有些憔悴,但眼神却没昨天所见那般凌厉。
整个人都软和了不少,五官圆润的她素颜看起来很幼态,舌钉,白毛,在她这张白净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
但……也挺有意思的。
她给陈昭递了一杯牛奶,有些拘谨地开口。
“不好意思啊,昨晚是你和沈确送我回来的,麻烦了。”
“昨天可能心情不好,喝得有点多。”
她扯动嘴角,陈昭不以为然地接过牛奶道:“你没事就好,不过你还记得昨天是我和沈确送你回来的?没喝断片吗?”
于思存忽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道:“断片了,我喝断片了。是我舅妈告诉我的。”
陈昭还在回想,却被她打断:“那……我先走了,你继续睡。”
不等陈昭开口,她已经往楼梯那走去。
然而这时楼下院子忽然传来了隔壁徐嫂的声音,于思存一听,立刻收回脚步。
在她看来,徐嫂很不对付她,每次来舅妈家借住,徐嫂都不会有好脸色。
“张姐!昨晚你外甥女没事吧?”
徐嫂还拿着一些零嘴过来,有些担心地说道:“昨晚我看你们家熄灯了,我想着应该没什么大事。这不过来问问看,她现在还在社区医院吗?”
房东阿姨张姐放下拖把回道:“没事,昨天是小沈送她回来的,就是喝多了点。”
听到这话,徐嫂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地吐槽起来。
“那孩子你得费点心思才行,年纪轻轻的酗酒,万一真出什么事怎么办?哎呦昨晚真是吓死我了,你说如果真有什么事,我……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我还去骂她,你说……”
张姐讪讪一笑,正在这时,徐嫂无意间看到了阁楼上的于思存和陈昭。
她稍显尴尬地眨了眨眼,正要走,忽然想起什么,问了陈昭一句。
“那……陈小姐,我家这会在做贝饼和香蕉猪肉饼,你还没吃过吧?要不要过来看看?”
陈昭还真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见徐嫂看着于思存欲言又止的模样,陈昭明白她的意思,干脆带着于思存一起过去。
“一起啊?”
于思存下意识摇头,但已经被陈昭带下了楼。
她……其实也不是排斥,就是觉得有点尴尬罢了。
刚好张姐也趁机开口:“思存,你和昭昭姐过去看看,帮个忙也好。我等会煮点蜂蜜水过来,给你醒醒酒。”
院子里各种工具都放在桌子上,陈昭有些好奇地被带到旁边。
于思存也是岛民出生,这些都是他们西沉岛的特色小吃,老一辈的人从小吃到大的。
所以她做起来也得心应手。
所谓的贝饼,就是混合了各种新鲜贝类,再和着面粉一块烙,味道非常鲜美酥脆。
而香蕉猪肉饼,则是西沉岛上最具特色的。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也要开启了杀年猪活动。
西沉岛的传统岛民,都习惯性地把小猪仔先放养,而猪仔们从小到大都是主吃岛上产的香蕉,所以也叫香蕉猪。
半散养的猪,猪肉非常细嫩,也毫无腥味,口感很独特,尤其是刚宰杀过后,第一时间就用新鲜的肉做饼,亦或者切下新鲜肉放到铁网上烤。
哪怕不蘸任何调料,吃着都十分香甜。
徐嫂的丈夫和村里其他几个壮汉在院子旁杀年猪,他们则在一旁做饼吃肉,陈昭第一次体验这种,觉得又是新奇又趣味。
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豆豆带着其他两个小孩笑嘻嘻地跑进院子,结果三小孩一看到于思存,豆豆便尖叫了一声!
“啊!怪阿姨在这!快跑!”
说完便转身往院子外疯跑而去。
于思存一脸淡定地耸了耸肩,不过豆豆她们还没跑两步,就看到沈确正往这走。
她马上拦下沈确告诉她:“小沈哥哥你别去我家!怪阿姨还在呢,她会吃了你的!”
沈确忍俊不禁,从兜里掏出几个小面包打发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小朋友。
随后才去了徐嫂的院子。
一眼就看到正在吃肉的陈昭。
她还穿着徐嫂递给她的绿色围裙,头发扎在脑后,手忙脚乱的在油锅旁站着。
有种,和这里意外和谐的美。
沈确收拢笑容,徐嫂见他过来,热情不已地招呼:“小沈?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陈昭眉眼微动,于思存也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佯装镇定的去一旁烙饼。
只见沈确把一个袋子递到徐嫂面前:“刚下班,来给豆豆送个鲸鱼模型。”
徐嫂连忙招呼他去那吃饼:“还麻烦你过来跑一趟,你快吃点猪肉饼,热乎着呢,你章哥刚宰的猪,味道特别好。”
“你看,你姐也在,她还学会做这猪肉饼了,要不让她给你现做一个尝尝看。”
陈昭顺势接过徐嫂的话,当场给沈确表演了一个揉饼炸饼的技能。
不过她手法有些笨拙,在揉饼环节,满满一勺猪肉放到面团上,却不像于思存她们那样能全部包起来。
包了这边,那边又有些露馅。
她本想着给他做整点馅,却没想到翻车来的那么快。
略显尴尬地把馅倒了一些,可一眨眼的功夫,沈确已经洗手走到她身边,大手直接抓住她的手,手把手的亲自帮她把馅怎么全面包住。
两人紧密接触的手,像过电一般,让她顿感到一片酥麻之意。
但陈昭最擅长的事,就是伪装。
饶是内心如何不淡定,如何澎湃涌动,脸上总能平静如水,自然到谁都看不出破绽来。
沈确带着她包完后,她还能镇定自若的给了他夸赞。
“手法不错,不愧是在这呆了几年的人。”
沈确轻笑着放开她,掌心却还留着她手腕的温度,余光还跟着她的脸走,但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陈昭还是要厉害很多。
看这样子,她是真的下定决心,只把自己当成以前那般的家人来看待。
饶是如此亲近,她也能无动于衷,毫无反应。
反倒是沈确的道心,先不稳了。
双手触碰的那瞬间,他不禁想起当年陈昭教他潜水的时候。
带他去了明港的一处私人海滩,坐着小游艇前往那座孤岛上的珊瑚海,他第一次潜入海底。
第一次看到了五彩斑斓的海鱼,成群结队的在自己身边围绕。
十七岁的沈确,又害怕又雀跃,一点也不敢离开陈昭的身边。
看到漂亮的大鱼,他也不敢伸手去摸,担心给两人带来危险。
甚至还看到了好几条石斑鱼紧贴在身边游来游去,有的还撞上了他的护目镜。
沈确以为是被攻击,示意陈昭就想离开,但陈昭却握住他的手,亲自带着他去摸石斑鱼的鱼鳍。
很快其他的石斑鱼一拥而上,好像都在求他的摸摸一样。
陈昭以为他发热的手,是因为第一次与鱼儿近距离接触,用手势鼓励他不要害怕,然而却不知道,沈确是因为她的触摸而心跳加速。
从帕米尔高原被带回的小马西,去明港之前从来没见过世界上还有比格勒湖泊更大,更深的地方。
他第一次看见大海,就是姑姑和陈昭带着她从苏拉港口做游轮出发,在明港外的沙海游览。
后来住进了陈昭的房子后,经常会看到她收集的那些关于大海的记录碟,还有书籍。
尤其是她每一次出海观鲸时,拍下的那些关于大海的照片集。
都被她收在影音室的抽屉里。
因此,沈确知道了她很喜欢鲸鱼,很喜欢海洋,虽然她的家冷到像样板间,可她的那个影音室里,收藏了从世界各地买来的鲸鱼小模型。
有些是陶土纪念品,也有些是雕刻的模型,也有些是塑料的,各种各样,可可爱爱的鲸鱼。
但这些都是陈昭的秘密,不轻易对人说,也不会让人发现的小秘密。
因为自己的闯入而发现了这些秘密,进而他也开始喜欢,好像跟随她的脚步,就能离她更近一点。
只可惜,以前的他还是想的过于简单了。
陈昭可能是他人生最难攻破的题,看似平静温和的脸下,总有一片巨浪涌动的风暴眼。
暗河之境,一不小心就会令他陷入绝地。
可是沈确还是想试试。
整整七年,依旧磨灭不去她的影子,也无法让自己彻底放下。
这次是她先来这的。
换个角度来说,陈昭也是影响他最深的人,很多时候他的处事态度,其实都有陈昭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