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牧亦涵其实有仔细考虑过,但不管怎么看,牧亦涵自己都占了六成以上的过错。
爱是永远的吗?
季宛白的眼睛一片赤城,她渴求着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而牧亦涵胸有成竹地点头。
你骗人,没有永远不会改变的爱。
季宛白笃定道,那是一个黄昏,本应该是很浪漫的告白场景,天公不作美却下起了雨。如今看来,是她没看出来老天的用意,是在劝她回头。
可她怎么能回头?她精心准备了这么久,一路酝酿到此,无数个为其心动的日夜和夜不能寐的思念熬成了病,若不能得出结果,她还不如马上去死。
“你说的对。”
牧亦涵肯定她的肯定,但嘴角却弯不下来,俨然胜券在握。那时候的她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性子,若是有墙那么她就把整个墙都打个对穿。
“没有永恒的爱,但是我向你保证,在我死之前肯定都会一直喜欢你。”
没人能想到一个甜蜜的情话日后会成为困住两人的致命毒药,如此痛彻心扉地折磨。
她们在黄昏下彼此走近,然后迈入婚礼的殿堂,如此神圣,幸福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美好地仿若童话。
极速下降的体温已经让牧亦涵的精神恍惚,开始了临死前的最后走马灯。恍惚中,她的记忆像车流一样闪回。
季宛白的事业一路蒸蒸日上,她停滞不前,两人聚少离多,以至于最后连说话的权利都变得稀少。
直到季宛白黑料缠身时她正闷在家里写稿,势要写出一部惊天动地的作品,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有意忽视,她相信季宛白自己能处理好。
她确实处理的很好,好到牧亦涵第一次意识到她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如此遥远。她借黑红在上一层楼,彻底打赢了翻身仗,巩固了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
而牧亦涵连一个篇章都没写出来,她的灵感已经枯竭,才能趋近于无。一个人被困在原地,周围的一切都在朝前,这种感觉太过于糟糕,但还不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海水没过她的胸脯,不远处,一声扑通吸引了她的注意。
什么声音?是她听错了吗?
不管怎么样,她越走越深,决定不负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想把最后一程走完,便也没管那个是什么动静。
最后压死她的一片雪花,是季宛白找到她,让她签下离婚协议,神情冷淡。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季宛白总是这样的,看待事情十分理性,有价值的就留下,没有价值就马上扔掉。她们之间曾经有过喜欢,但它对于季宛白而言,还不配排在利用价值之上。
她也早就明白她们之间已经没有爱,只是还无法消解过去。孔书羽说她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做事冲动也很莽撞。
她曾经给季宛白许诺过的永远的爱没能做到,她无法兑现,只好用死亡去实现自己的承诺。
她给过自己缓冲期,三个月的清净令她看清她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剩下。于是,她只剩下一个选项。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的爱无法捕捉,想必,也可以被认为是死前依然爱着谁的吧。
真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啊……
海水灌入耳朵,鼻腔,无孔不入。世界的声音被静默隔绝,牧亦涵感觉身体被水托着凌空腾起。
氧气耗光之后才是地狱。
血管供氧不足,四肢开始僵硬,肺部极速收缩,一切都即将到达死亡的临界点。
……
……
很可惜,她没死成。
空气像是飞鱼一般在即死的海面之中闪过,接着在血管之中激起本应该充斥着的活力。理智迅速回笼,牧亦涵猛然睁开了眼,跪倒在地开始痛苦地干呕。
活着……
还活着!
牧亦涵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依然在跳动的胸膛,偏过头看着刚才把她救上来的少女。
她很年轻,穿着一身校服,手边还放着书包。头发不长,但是脸很俊俏,棱角分明,眼睛明亮,是个极好的美人胚子。此刻也坐在沙滩上大口喘气。
牧亦涵却看得有点晃神,总觉得少女的脸庞有点眼熟。
“你!要不是我赶过来了就晚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少女怒骂道,颇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意味。
她可不管呕的半死不活的牧亦涵,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强硬地拉起她的手拽离地面,牧亦涵算是挂在她身上,被拖着走。
“我……你……感谢姑娘的好意。可是我……”
牧亦涵喘得不上不下,还没有换过神来就被拉着跑,属实是对病人有些不太友好,然而她视线一凛,发现少女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想自杀?门都没有!今天季宛白可是要回家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听到她提到季宛白,牧亦涵瞬间变了脸色,勉强站直了身体,少女怎么拉都拉不动。反而是牧亦涵扣住了她的手,眼睛放出凶光,几乎是威胁的口吻。
强压住快要吐在少女的欲望,牧亦涵开了口。
“你什么意思?”
是狂热粉丝吗?这么年轻……死忠粉吗?还是……
连牧亦涵自己都没想到,即便她与季宛白之间的爱已被磨灭,可关心的本能早已深入骨髓。
“没时间了!她就待一小会儿,看不见你就马上要走了!我们要赶时间!”
少女又拉了几下,发现自己实在拽不动,只好转过身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恨铁不成钢地自我介绍道。
“季慕青。”
“我是季宛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