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遵守规则导致的非自然死亡会成为原住民,强迫性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换一个角度想想,作为成为失去了一切记忆、被规则驯服的原住民,他们其实还“活着”。
但,真的应该为此感到庆幸吗?
当一个人的过去被无情地抹去,如同被潮水冲刷过的沙滩,没有了曾经的痕迹,真的能称之为“活着”吗?
这些人的一切情感、梦想、爱恨,都被试炼这个无形的巨手捏碎,随风飘散。只是机械地遵循着那些莫名的规则,眼神空洞,没有了生命应有的光芒。
这种状态,比死亡更令人绝望,就像是被囚禁在永恒黑暗中,永远无法挣脱无形枷锁的束缚。
骤然,凌冽的夜风呼啸而来,粗暴地冲撞着那些血红的横幅。
横幅像是被注入了邪灵的血衣,在风中剧烈地鼓动、疯狂地扭动,发出猎猎声响,仿佛是冤魂在凄厉地哭嚎。
白子原站在原地,目之所及均是漫天飞舞的横幅。
横幅将这片空间完全映成血色。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亡灵的手从横幅后伸出,将他一并拖入无尽深渊,让他与他们一同沉沦在毫无感知的规则世界之中。
*
白子原回到了家门口。
手放在门把手上时,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还是推开了门。
屋内,暗黄色的灯光洒出,让家里的每一角都显得很诡异。父母双方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在了一起,轮廓都变得不太真切。
“爸爸”原本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脸上挂着的笑容在昏黄灯光下格外僵硬,嘴角咧开的弧度看起来极不自然:“加班回来了,儿子?辛勤工作,爸爸妈妈很高兴。”
“妈妈”也跟着抬起头。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子原,手里织毛衣的动作没有停下,机械而迟缓,好像脑袋和手是毫不相关的两部分一样。
“听说你最近总往教堂跑,是要结婚了吗?”
白子原脑子里正想着事情,随意回应道:“没有,我还没敲定结婚仪式。”
“爸爸”的笑声突然响起。笑声干涩又刺耳,回荡在屋子里,让人头皮发麻。
他一边笑一边说:“仪式什么的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婚礼是两个家庭的大事,只要两家人满意就好。”
母亲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头,脖子扭动时发出轻微的 “咔咔” 声,幽幽地说:“是呀,儿子,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儿媳妇?其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乎。”
“结婚当天会见到……”白子原话还没说完,灵光一闪而过,恍然而大悟。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司仪规则第四条:婚礼现场要无比圆满,一切应该到场的人必须献上祝福。
在如此注重家庭和谐的 14 号小镇,没有双方家庭出席见证的婚礼,怎么可能称之为圆满呢?
所以婚礼理应有双方父母在场!
这一点实在是太容易被忽视了!
从一开始,试炼规则就给所有试炼者们潜移默化地灌输想法,让所有人都千方百计地提防着怪异的“父母”。谁会主动邀请怪物去参加婚礼呢?
因此,很多人都会顺理成章地忘记家里的第四条规则:听从父母的话总不会错。
“结婚的时候一定邀请你们。”白子原看向“妈妈爸爸”,郑重承诺道。
至少,在期盼能够顺利结婚这件事情上,他们一家三口真正能心连心地短暂达成一致。
回到卧室后,白子原仔细分析着这一系列事件,忽然发现邹俞在教堂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几乎没有一句是多余的废话。
邹俞首先确认了是不是该来的人都来了,六个身份的人全都在现场。他们整齐地站在那里,胸花在胸前极为显眼。
可邹俞为什么还要特意确认这件事呢?难道真的还有应该出现却没出现的人吗?
这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婚礼,它必须是一场圆满至极的婚礼。
婚礼需要有【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宾客】【花童】,但这仅仅是表面上的人员构成,远远不足以达到圆满的标准。
因为,双方父母没有到场。
邹俞刻意给出了提示。
怪不得邹俞说,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婚礼能够圆满。
难道这个NPC,是试炼中刻意设置的生路吗?只不过因为每次他出现都会死人,基本没有人会从这条线进行突破。
恰恰是自己接手了最难搞的丧葬店,所以和邹俞多了一些接触?
想到那些并不愉快的接触,白子原用被子蒙住了头。
难以掌控的东西,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