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以后我欺负别人,不欺负你了,你就哭去吧。”
“…………”
她这不是自我反思,是给他洗脑儿来了,闻佑荆咬牙切齿道:“你等我回去,亲烂你的嘴。”
阳景赶忙捂嘴:“……错了。”
一高一矮又回到小巷口,经过【郑霖推拿馆】时,阳景注意到门口停了好几辆破旧的面包车,而此时恰好几个男人出来,嘴里叼着烟,长长吐出一口,烟熏火燎的,正要去车上拿东西。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另一个长得凶神恶煞,阳景的心一阵砰砰跳——她曾经被这样的一群人吓怕了。
再次见到这样装扮的人,她条件反射地浑身发抖,记忆又回到她和妈妈东躲西藏的日子……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闻佑荆捂着阳景的眼睛,“以后离这家远一点。”
“为什么?”
他小声道:“里面有个混蛋,这儿是他的老家,万幸那人伤到了腿,不能出门,不然这附近又要出来什么大新闻了。”
“郑霖,还记得不,那个混蛋是他爸。”
“那些人,估计是他在道上的朋友。”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虞城。”
阳景脑子此时此刻空白一片,所有的好心情都被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吓跑了。
闻佑荆的身体挡着她,安抚道:“没事,别怕,我在。”
“闻佑荆,我们快点走,快回家。”阳景的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藏在他怀里,生怕被那几个人看到自己。
脑海中有答案呼之欲出,阳景不敢百分百肯定。
但人的第六感往往挺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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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林琼芳回来的挺早。
“小景,妈妈有话要跟你说。”
“好,妈妈你说。”正好她也有话要说。
“我答应你秦叔叔了。”
“!”阳景愣了一秒,“那很好。”
“咱家欠的那些账里有一笔高利贷,那笔钱我们可以不用还,但高利贷公司的人穷追不舍,你秦叔叔已经帮助我们起诉,其余的债款,他已经全部还清。”
这句话信息太过密集。
阳景:“那,然后呢。”
“他希望我们和他一起去法国。”
阳景瞳孔骤缩,“什……去法国?”
阳景抓起林琼芳的手,急忙问:“妈妈,那你答应他了吗?”
“还没有,我来问问你的意见。”又道:“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
“妈妈,能不能晚一点,等我高考完,好不好?”
“也好,但是我提交了民事起诉状,受理会在七天内审查完毕,等起诉状副本到达高利贷公司手中时,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你秦叔叔提醒过我,道上的人不讲规矩,他们很有可能派人会过来这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们最好还是换个地方住。”
“还是要走吗?这次去哪里?”
“还没定下,可能是周边的任意一个城市,小景舍不得走?”
阳景苦笑,心里越发苦涩,“我在这边,认识了很多朋友,很多很好的人,成绩也慢慢有了起色,而且,还……总之,我舍不得这里。”
“小景,妈妈也没有办法。”
“那案子什么时候可以了结呢?”
“最快三个月,但是这中间还有过年期间的假期,估计得四五月份。”
“也就意味着,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回来?”
“对。而且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阳景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林琼芳揽过阳景,“小景,你听妈妈说,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但是你想想,你秦叔叔在一家顶尖的艺术院校任职,全世界顶尖的摄影师都在那儿,他还是你最崇拜的摄影师,小景,你很快就能实现梦想了。”
“中年凑成的夫妻,十对里有九对都是利益捆绑,他所能提供给你的资源,是现在的我远远无法提供给你的。趁着他现在愿意给,你就得赶紧要!”
阳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妈妈,这简直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小景,成长的过程本身就是残酷的,该舍弃的东西就要舍弃。”在陪伴女儿长大的过程中,林琼芳自己也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成长与蜕变。
“所以,你是希望我跟着你们去法国,对吗?”
“是,如果将来你学有所成,愿意回来,那我们再回来。等那时候,妈妈和你一起走。”
林琼芳才是最最清醒的那一个。
她这两年吃过的苦,把原本柔顺的她搓磨没了。
她不在意秦载峰对她的喜欢还有多少,但是在那份喜欢消失殆尽之前,她一定要为阳景,她的女儿,谋一条最好的出路。
父母爱则为之计远。
这也是林琼芳仅能托举到她面前的资源了。
阳景当然明白。
“我想,等打完官司之后,再回虞城住几个月,和这里的人,好好告别。可以吗?”
林琼芳看着阳景没说话。
她很确定的是,这场官司,她一定会赢。官司打完之后,高利贷公司那边吃了瘪,他们只会越发变本加厉。之前催债的那帮人,干的就是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活计。
为了防患于未然,虞城,回不来了。
阳景,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但林琼芳不想过早地打破女儿的美梦。
她选择了善意的欺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