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很少交流,极为麻木,大街上连日来都是静的。所有人都是一味地做工,换取微薄的薪资,然后到杂货铺和菜市场购买些生存的物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活动。
云榷靠在墙边,低头点燃了一支烟。
烟头燃起的第二秒,有人风一样地卷过来,一把将他手里的烟抢走,又撒开腿往一边跑去。
云榷眯了一下眼睛,看到前面跑着的人衣服颠起来的一瞬间,背后上一闪而过的红色,他翻身直接上了这矮墙,没费多少力气就截住了人。
偷烟的贼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是个女人,没有第二性别,头发脏得甚至能看出里面混着黄沙,脸也是糊得看不清面目,只有那一双眼睛,在发现自己跑不掉的时候,一瞬间变得阴沉沉。
很浑浊的一双眼睛。
云榷看着女人在他面前抽完一支,又从口袋里拿了一支给她点燃。
女人显然愣了一下,开了口:“谢了。”
她像是许久没有开过口,嗓子里也像是有一捧沙,但她不以为意,蹲了下来,继续把这支抽完。
这支再抽完,她抬头看了云榷一眼。
云榷摸了一下口袋,女人眼睛刚亮了一下,云榷说:“没了。”
女人啧了一声,继续蹲着,她撇开头去,双手习惯性环抱着自己:“新来的吧,身上还有这种稀有东西。”
“嗯。”云榷说,“你盯我好几天了吧。”
“不是你观察我们好几天了吗?”女人嗤笑了一声。
云榷没再跟她绕弯子,“纹身。”
女人愣了一下,刚准备抬起来看他的头迅速低下了,躲躲闪闪地说:“听不懂。”她脚下蹭着,谋算着在云榷出神的某一秒利剑似地窜出去。
逃命嘛,她可太会逃了。
“我看到了。”云榷说。
女人咽了咽口水,闭着眼睛胡言乱语:“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好人,没想到也是个下半身说话的普通男人,我你可是都能当你妈了!”
云榷倒是没想到她还有这个思路,笑了一声,拿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嘴边。
女人眼睛都看直了,“不是说没了吗?”
“这个纹身,有什么故事吗?”云榷没理她,在她面前蹲下。
眼睛和眼睛之间的距离徒然拉近,女人目光躲闪了一瞬,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破罐子破摔:“还问问问!问个屁!不就是听说了有红鸟的能给你们抵命吗?走走走现在就带我去基地给你抵命,临死前抽两根也值了。”
“红鸟能抵命?”云榷看着她。
女人烦躁的脸色僵了一下,“你真不知道?”
“这里的人都是换命留下来的?”
“一半吧。”女人抱着腿蹲着,看着别处。
“这个红鸟纹身到底是什么来历?”云榷问。
“什么纹身……”女人喃喃了一句,说:“再给我一根我就告诉你,看在你长得有点儿眼熟的份上。”
“哦,感谢我的大众脸。”云榷把烟盒和火机扔在地上。
女人着急忙慌地点上一根,这才笑道:“你这脸可不大众,但是你长得……啧,算了,像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点儿晦气哈,就当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等女人焦躁的神经被安抚下来,她说:“这是胎记。”
云榷表情变得奇怪,他克制住自己的手没有往身后摸。这怎么会是胎记……
“是诅咒!”女人笑着指了指地,“这儿!我听说,在特别早之前,跟上面是有联系的。后来……上面的人开始,分化吧还是叫什么?反正就是变异了吧,变得高级了,就把我们的祖宗关在这儿了,后面就慢慢分隔开不联系了,人家可能也把我们忘了。”
女人咬着烟嘴,看着远处,“听说之前很宁静的,环境也挺好的,地能种出菜呢。”
云榷看着她。
“二十多年前吧,一个女的跑了,上面的人发现我们了,也盯上我们了。”女人摁灭烟头,不知为何地补了一句:“反正他们都这么说。”
她看着烟头熄灭,转过头和云榷对视,浑浊老练的目光透过唇边飘起的烟雾打量着他的脸,笑了起来:“你吧,长得就像那女的。”
“跑吧,这儿所有人都会因为这张脸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