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阿爷单独训斥我不懂规矩。带人回来连个介绍都得别人提醒,害得全家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然后又提了一嘴青桄,“青桄那小子人实诚好相处,不摆县里人的架子,有什么活都抢着干。是个好小伙!最关键的是还听你话,本来还想问他是否婚配,顺便给你做个童养夫。”
我知道阿爷在开玩笑,于是一脸吃惊,“啊?阿爷,你也太看得起你闺女了吧!”
阿爷一把把我抱起,“哎呀!我闺女能干着呐!两岁就能那什么,哦,识文断章。连镇上的季讲郎都向我夸赞,‘此女天赋异禀,日后定有大出息。’阿爷可不止一次对街坊邻里夸赞你呢!连阿爷镇上那些老主顾都知道阿爷给他们送菜时都得提上一句,咱姑娘有多厉害!这话他们都能背下来。哪能配不上县里的人,要阿爷说就算进皇宫当娘娘都那个什么绰绰有余!阿爷的闺女最棒了!”
我开心的回抱阿爷说:“不,是阿爷最好!阿爷是天底下最最要好的阿爷。”
我从心底里赞扬。
突然忍不住把头埋在阿爷肩膀小声问阿爷,“阿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会不会觉得付心很奇怪?一直以来,我都表现的很不同寻常,连二兄都叫我怪胎。邻居家的孩子朝我扔泥巴,说我只会种花种草,一声不吭的也不玩耍就是个傻子。我也老是说一些你们听不懂的话,阿爷阿娘不觉得害怕吗?”
阿爷轻抚我的背,温声细语说,“阿爷阿娘不觉得害怕,相反还很操心你的未来,你比同龄孩子要早熟,比他们懂得要多得多,又很有主意,是注定以后要干大事业的人。阿爷虽然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但肯定很重要。阿爷只怕你走的太快,阿爷不能在后面帮你的忙,出了事也照拂不到你,你一个人得走的多辛苦。”
“是啊!你去年离家时,你阿爷哭丧着一张脸。说你女大不中留,明明生个闺女是打算疼的,却这么快就要离开我们啦!好生不习惯。”阿娘走过来摸着我的头。
我不敢抬头,不敢让阿爷阿娘看到我的脆弱,更不愿承认自己很脆弱。
人就是这么一个矛盾集合体。他们需要精神需求,需要从他人身上获得“肯定”,得到满足,慰籍心灵。
我清楚的知道爷娘的为人,知晓他们会给出什么答案,还是忍不住去问。
阿爷接着说,“你二兄他也很疼爱你的,只是矫情,听说你被邻居家的孩子欺负了,立马跟你大兄找了处没人的地方帮你欺负了回来,回来还跟我炫耀了这事,就是死活不肯我说给你听,你可得保密哈!他要是知道我告诉了你,保准几天都不敢回家。”
我噗笑出声,破涕为笑。
阿娘憋笑打掩护,“小点声,老二该听到了。”
二兄闻声展望过来,“阿娘,你们在笑什么?”
阿娘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二兄“哦”了一声,回头再问洪苏宁哪里人士,和青桄什么关系,俨然一副从官场里带出的审问犯人的架势,偏偏一点察觉都没有。
嫂嫂在一旁收拾桌子,大兄见了忙抢过抹布,嗔怪嫂嫂,“怎的做起这等杂活?你这细嫩的小手就该用来刺绣,放着我来。”
嫂嫂羞红了脸,“我已嫁为人妇,做这些是应该的,总不能让婆婆烧了菜又洗碗吧。”
大兄安慰,“没事,咱家没这规矩。往常都是我阿娘烧菜阿爷打下手,我和二弟擦桌子洗碗的。”
嫂嫂细声细语的问,“那我应该做什么?”
大兄看出嫂嫂的拘束,想了一会儿,“那就喂一下前院的蚕?”
嫂嫂立马振奋起来,“嗯!好的。”
出去看了一下,现在的蚕宝宝刚刚孵化,就跟毛毛虫一样黑,密密麻麻的,还没有蜕皮,嫂嫂铁青着一张脸回来,抓着大兄的衣角,眼含惊恐的摇头,“还是我擦桌子吧。”
大兄宠溺着说,“不用,去房里照看小妹吧!”
嫂嫂只好点头回房,表情中略带一丝沮丧,似乎是因为新婚第一天出师不利。
他们两夫妻新婚燕尔,腻得人牙疼。
阿爷调侃阿娘,“咱们这儿媳妇啊!就跟你嫁我那会儿一样,初进婆家不知所措,找不着东南西北。”
阿娘捂着臊红的脸,推阿爷,“说什么呢?!我哪有那样?在闺女面前说这样的话你也不嫌臊得慌。”
阿爷不正经的调笑。
很好。
他们这一对老夫老妻,也腻歪得人牙疼。
我莫名其妙的吃了一波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