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弟子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试图写下贺逍遭遇袭击的消息,却发现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仿佛连思维都跟着乱了套。
“快点!快点!”
催促的声音越来越大。
符纸上终于写完了消息,符纸迅速化为一道灵符,向上飞去。只见金光闪烁的尾巴拖得老长,带着几分狼狈地溜向远方。
一名弟子突然问:“万一大师兄赶不及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闭嘴!别慌!”另一个弟子不敢想象,“贺连叶一定能赶到!”
不一会儿,一道凌厉的剑光划破天空,一位青衣少年御剑而至。他的身形挺拔,脸庞冷峻,一只手背在身后,神色沉稳如山,如一棵傲然挺立的青松。
如果江问月还醒着,她便能认出,来者正是当初在矿场带领众弟子布阵之人。
见到他,众弟子像鸭子一样围了上去,大叫着:“贺师兄!”
这位青衣少年的目光从乱糟糟的弟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血泊中的江问月身上:“怎么回事?”
众弟子面色复杂,指着晕在地上的江问月:
“师兄,贺长老……他……他被这女子……杀了!”
贺连叶听到这句话时,瞳孔猛地一缩,他最先涌上来的情感不是悲痛,而是难以置信。
贺逍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尚门的云仁长老,天下第一的符师!
可是现在,眼前这些后辈却告诉他,贺逍死在了一位不知名的女子手中?!
如果不是贺逍那把随身佩剑躺在地上,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些修真弟子是在侮辱人。
周围的宗门弟子不敢上前,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贺连叶。他正狠狠盯着地上那一滩刺眼的血迹以及散落在四周的肉块,感觉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片刻后,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将贺长老的……尸体清扫到一块,带回宗门。”
贺连叶发现自己的手颤抖的厉害,拳头紧握,指甲已经嵌到了肉里。
弟子们默默地走上前,支支吾吾半天。终于,一位胆大的弟子终于开口:“贺师兄,这地上……不止一人的……”
贺连叶:“什么意思?”
众人把刚刚发生的事跟他说了,贺连叶听完后愣在原地,这回空气是真的凝固了。
贺逍这趟属于私下行动,作为儿子的贺连叶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来。
作为长老随意杀人,这是大罪。这件事若捅到明面上来,恐怕连尚门都无法善了。
尚门那位也不会善了。
贺连叶深深叹了口气:“罢了,我回去跟江掌门亲自说,云仁长老为护天下,于凉州矿场以身殉阵了。”
他掏出几张奇异的符咒,一一分发给众人,话语中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诸位一人一张,把符吞了,今日发生的事,谁也不许往外说。”
立誓符,若是违背承诺,便会爆体而亡。
弟子们不敢多言,挨个把符咒吞了。
贺连叶检查一圈后,满意地摆摆手:“你们继续去寻找江师妹吧。”
尚门弟子四散而去,巷子里只剩下那一地狼藉和逐渐飘散的血腥气。
贺连叶还站在医馆的院中,目光落在血泊中的江问月身上。
他随后转身走到院墙边,从角落里抓起一把砍刀。
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他提刀走到江问月身旁,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朝她的脖颈猛然劈下!
刀刃划过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贺连叶收起砍刀,看都没看江问月一眼,转身朝厨房走去。
后厨中,炉子里的火还在烧着,药锅正咕嘟嘟地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药香。
贺连叶反手将药锅掀翻,滚烫的汤水四溅而出,泼在泥土地上,渗了进去。
他低头望着炉火,随手将几块干柴丢了进去,火势迅速变得猛烈。接着,他又将堆放的木柴、干草一股脑地推倒在地,火苗迅速蔓延了过来。
片刻后,后厨的火势越发猛烈,浓烟开始弥漫整个医馆。
贺连叶头也不回,转身离去,任由火舌吞噬医馆,渐渐映亮了整条槐木巷。
大周永延十八年春,凉州疫病肆虐,医馆失火,命皆无存。及至夏时,全城人口过半,死于非命。朝廷始遣使者至凉州,然为时已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