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翻了鱼肚白,林昶带着李洵何放两人追了一夜。铁锈罗盘上的感应越来越弱,等日头出来了,指针就彻底不动了。
何放戳了戳罗盘上的指针,嘀嘀咕咕:“老祖宗这废物是不是不灵了?”被林昶听见了,挨了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林昶环顾四周才发现,三人已经追出芜城东好几十里了,周围高高低低的土包和刺鼻难闻的气味告诉他,他们已经到了传说中野葫芦乡人发家致富的乱葬岗。
乱葬岗腐臭气冲天,将邪祟身上的祟气遮掩了大半,怪不得这罗盘一到这就失灵了。
何放远远看见两座坟包中间露出半截躯干,两个人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从地上抓起一捧什么东西,往一旁的竹筐里放。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没等他看清竹筐里的东西,就被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甩了一巴掌。
“你们在干什么?”他皱着眉头缩回脖子,捂着口鼻道。
蹲在地上的两人听见身后有人说话,齐刷刷地转过身来,麻木的两双眼睛盯着何放,手里的东西滴答着黏糊糊的液体。
何放这下看清了他们手里红的白的混在一起软趴趴的东西——脑子!他胃里顿时一阵翻滚,几乎要将昨晚的吃食呕出来!他只听说过野葫芦乡的人都是发死人财的,可没听说过他们连死人身上的零件也不放过啊!
清晨的阳光洒在阴冷腐臭的坟包间,西边树梢上还挂着未完全隐匿下去的月。日月同辉之际,四周飘起了氤氲的雾气,将乱葬岗笼罩其中。
何放眼前的两人并一具尸体很快隐入了这诡异的雾气之中,眼看雾气中起了一个漩涡将三人卷入其中,何放忽然感觉脑中有根筋跳了一下,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探进漩涡中,将离他最近的那个呆若木鸡的人捞了出来,一跃回到路边。
那人手里还捧着死人的脑子,站在路边呆愣愣地看着群坟,口中喃喃道:“药引……药引……”眼看坟间的雾气逐渐消散,他的伙伴和那具尸体竟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只剩一个孤零零的竹筐歪在那里。
这人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林昶皱着眉,狠狠在那人脑瓜顶上拍了一巴掌,那人混沌的眼神随着头顶传来的痛感逐渐变得清明,片刻之后终于变得正常了。
何放原以为这人变得正常了就会把手中的人脑丢掉,不料那人远远望见那竹筐又冲了回去,将手中那捧脑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半夜跑来这乱葬岗偷人脑子做什么?”
那人打量了何放两眼,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你看见我二牛兄了吗?”
“二牛?谁是二牛?”何放一脸莫名其妙。
“你二牛兄掉进鬼蜮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几人回首一看,是明鸢和裴书珩。
裴书珩带着明鸢从拜月阁出来,原想来野葫芦乡继续追查程翀的下落,却不想老远便看见天降异象,浓雾纷纷向着一处聚拢,于是跟着浓雾来到这乱葬岗,正巧目睹了方才的一幕。
那人拎着散发着腥臭的竹筐一愣,看着衣着不凡的明鸢和裴书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仙姑救救我二牛哥吧!”一边嚎一边向明鸢爬过来。
那人浑身腥臭,衣着污秽不堪,活像一只阴尸虫。
明鸢忍受着他身上的腥臊回答道:“鬼蜮一月才开一次,一次开一宿,你二牛哥要想出来,可得等下月十五了。”
那人抬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苦瓜脸,嗷的一声:“那娘怎么办啊?”
“你娘怎么了?”明鸢忍受不住了,捏着鼻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回禀仙姑,小的叫二狗,家住野葫芦乡。”二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我娘她浑身发颤,口吐白沫,游医说这是‘脑风’,要用人脑和亲人的血做药引才治得好……”
用人脑做药引,这可是闻所未闻!
“带我们去看看。”
二狗见状忙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领着一行人就往野葫芦乡跑,生怕回去晚了老娘就没得治了。
野葫芦乡果然是穷乡僻壤,村民连砖房都住不起,只能住泥糊的黄土房。而二狗家更是穷中极品,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完全不为过。
明鸢一掀门帘就看见一张木板搭的床,上面躺着个面黄肌瘦的老女人,旁边搁着一只缺了口的碗,里面是泡着一张黄符的符水。
不知是这符水有点作用还是老女人抽搐得没了力气,此时闭着眼直挺挺躺着,只有手指在微微发颤。
明鸢掀了掀她的眼皮,她的眼珠子也在跳动着。又掰开了她紧咬的牙关,舌头也是僵直的。
何放见状说道:“不是说用人脑和亲人的血就能治吗?你还等什么?”他根本不信那游医说的鬼话。
二狗哭丧着脸说道:“二牛哥回不来,咋救?”
“不是还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