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我们会答应你一个要求,”拍卖师叫男仆撤走道具,含情脉脉斜睨着地上的人,吐露字句,“同样,你输了,也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女孩瘫坐在地,本能地向后挪了挪:“什、什么惩罚?”
全场蠢蠢欲动地起立,万张面具下的脸笑得餍足,拍卖师也笑,打了个清脆响指,围着场地的数扇拱门轰声拽起铁锁,里头放出一只只蓬头垢面的怪物。
它们上半身裸露,穿着破烂肮脏的裤子,皮下肋骨根根暴突,如行尸走肉缓慢前行,直到被脖颈上套着的锁链勒住,链条缝隙里积满了腐化的血肉残渣。
男仆举起铃铛,摇了一声,东闻西嗅的怪物听见铃响,齐齐朝女孩的方向转去头颅,披散的乱发下射出两道毛骨悚然的绿光。
邓烟雨难以置信地站起来,视线凝固在屏幕上。
每一只都是绿眼睛。
这不是他们的同类吗?为何会变成这样?
镜头熟练地扫拍切换着,飞速运动,邓烟雨半眯眼,看见所有怪物的脖子下方刻着一串漆黑文字——
ce-124,ce-407,ce-599,ce-700……
她惊惧地吞咽着,脸色惨淡。
这些数字,不会代表了它们的数量吧?
底下挤着密集的丧尸群,鸟笼里的女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还有的闭着眼一个劲祈祷,拍卖师抬手吩咐落网,隐藏在天花板的机关应声扭转,在一顿咔咔暴躁的声响里,一张铁丝巨网从高处放下,把鸟笼也关在了里面。
“限时三分钟,你能撑到活下来,放你走。”男仆冷漠启口,告诉她规则。
“什么?”女孩吓得魂不附体,死死抓住拍卖师的腿,“不要,不要啊,我不行的,能不能换个惩罚!”
“亲爱的,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男仆已退出去,拍卖师温柔掰开她的手,转身便走。
“我求求你了!”女孩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冲上前,被罩下的铁网弹开。
“放我走啊!”铜墙铁壁把她隔在生的另一头,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回头看着怪物从对面有序放进来,女孩丧失了理智,用力嘭嘭拍打铁网,“你拍卖我吧,拍卖我!我不想被它们吃掉,求求你求求你——”
偌大的恐慌促使她生出不属于自身的蛮力,拧歪了拇指粗的铁丝,拍卖师没想到她力气如此大,握住她手腕。
女孩也握回去,满腔希望倾注在他身上,面颊淌着水渍,眼中闪烁着卑不足道的乞求,疯狂暗示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我什么都会,真的!”
“抱歉,我暂时没那兴趣。”拍卖师委婉拒绝,怜惜地摸了她的手背,把她往里一推。
女孩摔在尘土里,仰起头,摇晃的视野里出现瘦骨嶙峋的脚背,污黑的脚指甲勾如鹰嘴。
拍卖师踩上台子,扬开双臂,声震天地:“娱乐至上!”
全场爆喊:“娱乐至上!!!”
“美食家万岁!”
“美食家万岁!!!”
怪物们如获召唤,亢奋地举臂攥拳,引颈狂嗥,发出激昂的嘶吼。
下一刻,它们冲向女孩。
“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撕心裂肺地尖叫,爬起来赤脚逃窜,眼泪飙在了身后:“爸爸!爸爸救我!!”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呃呃呃——”
一只怪物箭步扑上去,森白獠牙咬住她的后颈,鲜血噗地狂喷一脸,无数只疯涌而上,把她压在身下,抓住手臂,大腿,各个部位,开始奋力撕扯。
“孩子们,冲啊!”
“吃了她!吃了她!吃了她!!”
“407!往死里干!咬断她的腿,妈妈就奖励你一块婴儿肉!”
追逐赛登时打响,掌声雷鸣,喝彩掀天,女人们摇着扇子激情指挥,男人们举着酒杯吹出口哨,面具下的嘴巴叫得热血沸腾,冲在看台最前方的小年轻抓着大把绿油油的钞票振臂呐喊,吼出了满脖青筋。
邓烟雨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笼底,抖如枯叶。她想捂住耳朵,可双手打了死结绑在背后,她只能听着女孩被活生生大卸八块时的惨叫。
很快,惨叫声被吞噬了,怪物呼哧着热气,一口一口争先恐后啃咬骨肉,抢夺肢体发出的撕裂声断断续续传上来。
“不……要……再……”邓烟雨恶心得痉挛,胃里的东西拱上食管,咽喉涌起一阵热意,刚要发作,就听旁边拖得长长的一声:“呕——!”
周围的女孩比她先吐了,米白浓稠的液体或是清水从她们口中肆无忌惮呕出来,她们喉咙绞尽汁水,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昏倒在了笼子里。
“放我……回家……”
“让我……回家……”
瑰丽绚烂的灯光照耀着她们,周遭飘来虚弱沙哑的恳求。
邓烟雨终究难忍生理上的反应,吐了一地,汗湿的发丝搭在眼前,恍惚地望向水晶灯纯净的光华,喊出唯一能支撑住她的名字:“公冶警官……”
“你在哪……”
你是不是找不到我?
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你。
邓烟雨长时间盯着曼陀罗水晶灯,花苞里的灯珠日积月累绽放金光,把厚玻璃烤出一丝轻细的裂痕。
她呆滞凝望片刻,失焦的眼神渐渐聚拢了光芒,重新拾起求生的意志。
不,不能放弃。
她要离开这里,绝对不能放弃!
“喂,上面的都吐了。”金笼里的红裙女孩伸了个懒腰,食指绕着耳边的头发丝,脸庞浮出淡淡的厌恶。
“是呢,让‘蝴蝶’带下去清洗一下。”
“我也要休息。”红裙女孩说。
美食家叫人来解锁,扶她走出金笼,往场外的休息室带去。
“各位,不好意思,”铁网重声收起,拍卖师叫人清理场地,执着话筒万分歉疚地说,“个别拍品需要清洗,我们将中场休息半个小时。”
鸟笼依次放落。邓烟雨扭头躲开男仆的搀扶,自己勉强站直腿走出笼子。怪物被浸了辣汁的鞭子抽回拱门里了,场地上只剩一摊新鲜血迹。
邓烟雨和几个女孩排队往场外去,苍白的脸色冷静得不像个人。
这是个好机会——
就赌这一次,她拼死,也要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