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再问了……
求求不要再打我爸爸了!
嘭!
美食家只觉胸腔一阵极致拉扯,比子弹的侵彻力还要强,胆汁快吐出来,他大口血悉数泼出,痛苦得扭成虫子,拨浪鼓似的摇头求别再踢了,而公冶杀疯了一般分力不收,直踹得人冲阳台飞去,啪叽一声折在护栏上。
砸门声随即响起。
“有病啊?!”租户在外头哐哐捶,“现在什么时间了,吵什么吵?!有没有点公德心,他娘的……”
被子里鼓鼓的是邓烟雨,她没有吩咐绝不敢出来。公冶在那喘息片刻,走到阳台上,黑发遮着阴冷的眼,里头狂躁的火气尚未散去。
他戳亮耳机,紫光闪烁,同时扯出戒具,把人铐了,翻过这人的手臂,靠近腋下的位置果然有密密麻麻的注射针眼。
风猛得紧,美食家被兜头洗了一脸,清醒大半。
“中心听得到吗,我影青,帮我接通春日分所。”
“总部联系,回答。”
“春日听到回答。”
“啊,听到,这里GS春日区分所,请讲。”
“满月区上弦街晓月公寓,来抓个毒虫,禁毒大队一并来。”
“……美食家吸毒了?”
“吸了,赶紧来抓,我肋骨断了怕是——”话没说完,他就被美食家奋力一拱撞在了护栏上,公冶叫道,“喂!”
美食家戴着手铐从七楼翻了下去,像坨百公斤猪肉从高空抛下应声砸地,差点没扁死。
公冶:“……”
“春日分所呼叫总部,总部收到请回答。”
“总部收到请回答。”
公冶站在高处,目送他踉踉跄跄沿大路逃跑,淡淡说道:“往西了,他身上有重伤,手铐戴着估计跑不远,但也有挣脱的可能性,你们速度,我这边情况特殊不能追捕。”
“好的明白。”
和分所对接好,他拨通熊小滚的电话。
“我知道了,邓烟雨没有受伤吧?”熊小滚操心地问东问西,他在厨房忙活收拾,电话那端传来碗碟碰撞声,“这事我明天会报上去,预计要跑一趟分所了。”
“好。”
“你别跑了,肋骨都断了,你还想咋样。”
“死不了,”公冶望着上弦街枯燥的夜色,说,“还有,我申请24小时保护邓烟雨。”
熊小滚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斟酌着回复:“好的,我跟简局说一下,但是批不批的下来是另一回事啊。”
“批不下来就丢我几个人,我又不是驴!谁好心情愿意白干活。”
“你小子挂个彩怎么脾气还上来了,肋骨明天不就愈合了吗,好啦别生气啦,我回头让局里补偿你,这个月夜班津贴先涨一涨,咋样?”
就知道拿钱堵嘴。
交代完毕挂了电话,公冶发挥过甚的身体终于得偿所愿放松下来。他扶住护栏,咝着牙蹲落。
疼……死了。
吸毒的美食家会长时间处于被动变异状态,兼之兴奋剂的催化,疯魔得不像话。公冶以前跟着前辈抓过吸毒美,那都是从毒窝里掘地三尺骗出来的,他们平常连深更半夜也不爱出没,今天这只……是被香味引来的?
那家伙的辱骂声犹在脑海里回荡,公冶攥紧护栏,闭眼调整好自己,起身。
跨过一地碎渣,公冶往里走去。他没有按墙上的开关,邓烟雨现在可能只想待在昏暗里。
租户早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公冶走上前,看着那团鼓鼓的被子,说:“邓烟雨。”
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邓烟雨心间无端一炽,咬住唇。
周围已没有可怕的动静,邓烟雨不再胡思乱想,默默撑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露出脸:“我可以出来了吗?”
“可以了,出来吧,人掉下去了。”公冶一脸无所谓地说着。
邓烟雨:“……”
公冶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动。
“公冶警官……”即使在这么暗的环境里,公冶依然可以清晰看出邓烟雨脸颊的红潮,“我没有穿衣服。”
公冶:“……哦,我先,去阳台待着,你换。”
他旋风般撤离,顺带帮忙拉上了窗帘。邓烟雨在床里窝了会儿,身上暖和多了,她爬出被子,瞬移到衣柜前,胡乱刨了两件穿上。
“好了。”她说。
公冶拉开窗帘,瞥了眼开关:“能开灯吗?”
邓烟雨哆嗦的小凉手抓了抓衣角,说:“可以。”
啪嗒——屋内彻彻底底亮堂起来,邓烟雨深觉刺眼,揉揉眼睛,手脚无处安放地干站了会儿,去床尾那坐下,才坐下就摸到一物,她心有余悸地拿起,起身递过去:“公冶警官,您的枪。”
他惊讶了一下,接过,然后转身……
开了灯,公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荒唐蠢事。
房间一塌糊涂,从卫生间到书桌一带,再到床和阳台,总之没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风凉飕飕闯进来,根本不能住人了。
公冶盯着窗的执手,头是朝下的。
这扇落地窗,从一开始,就没锁上。
“……”
他撑住额头,真想杀了自己。
邓烟雨再次七弯八拐地绕过地上满登登的光荣战绩,乖巧坐回床上,重新扫视自己的屋子,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窗,还有这些,”公冶指一指,说,“我会承担全部费用,抱歉,下手重了。”
“没关系,”邓烟雨忙摆手,“你是为了救我,这都不是大问题。”
公冶又观察一遍:“那你今天住哪,学校宿舍可以去吗?”
“宿舍我退了。”邓烟雨失落地低头。
也是,大学他进不去,近身保护也免谈了。公冶琢磨着说:“酒……”
酒店可以吗,安全吗?虽说酒店住的人也不少,越庞大的人流量越能混淆她身上的香味。但那是一个陌生环境,出入人员复杂,如若安顿在那,说不定还要警方的人再帮忙去沟通知会,比起公寓相对更难接近。
有没有尽量清静点的,整洁点的,他也方便让邓烟雨随叫随到的……
公冶想破脑袋,灵光一闪想到一处,他侧头,眼神深邃地注视邓烟雨。
邓烟雨不明所以地回望他:“嗯?怎么了?”
“你……”公冶喉结滚动,尝试着说出来,“要不要住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