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掣:“怕不是话本听多了?”
陆昀川继续没头没尾自顾自地说:“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反正你之前也说过,我这条命都是你的……虽然我不是女儿家,但肩能挑背能扛,冬天能暖床……你就,就凑合凑合。”
九掣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恨嫁,以身相许的戏码他听过不少,没想到……
没想到渡了这么多魂灵,渡着渡着,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可仔细想想,陆昀川说的也确实句句在理,也不是……不能凑合。
“你醉了。”九掣强撑着一点理智。
“没醉。”陆昀川说得真切,可眼神又那么迷离。
“去睡觉 。”
“一起睡。”
语出惊人,九掣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三字经,可却怎么也过不了“性本善”。
既然如此……
九掣夺过陆昀川手里的面具丢地上,“你自己找上门的,别到时候要过奈何桥了,又怪我始乱终弃。”
“……不怪。”
咚——
…………
“这床不太结实……”
“拿木板随便拼接的。”
“改天……呜……”
…………
陆昀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摸了摸旁边——没人。转头看向旁边——一颗头!
头顶褐色高帽,玄色长衫,一双溜圆的眼睛正瞅着自己。
下一秒——
“别别别,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是鬼差,鬼差……”
陆昀川卡在鬼差脖颈上的手卸了几分力道,但却没完全松开,“鬼差?”
“鬼差鬼差。”鬼差本想点头,但脆弱的脖颈被对方捏着,只好疯狂眨眼睛。
“九掣呢?”
“九——”鬼差眼睛滴溜溜一转,“不认识啊……”
“这是哪儿?”
“冥界。”
“黄泉?”
“是是是。”
陆昀川松开鬼差,夺门而出,鬼差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后脚下一滑就追出去了。
出了客栈,陆昀川看见了熬孟婆汤的老婆婆,稀碎的记忆涌现,他记得魇界里的一切,记得进魇界前九掣算灵用的骨牌,记得自己喝下那碗墨绿色的孟婆汤,记得浑身浸在了因池里的冰冷,记得进冥界时看见的题了“幽玄门”的大石门,而在此之前的……像一阵烟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对那些像烟似的飘散了的事并没有什么执念,他只是……只是对出魇界前的那场旖旎有执念。
鬼差左脚刚踏出客栈,就被九掣一把提了起来,“九掣呢?”
陆昀川比鬼差高大很多,此刻鬼差瘦弱的小鸡一般被拎起来,双脚都离了地,却还是坚持:“我……我不认识,不认识九……”
“九掣呢!”陆昀川拔高了音量。
排队喝孟婆汤的魂灵一个两个都转头看过来,四周有几个鬼差想上前解救同僚,但畏于陆昀川的气势,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九掣呢!”
这次 ,连耳背的老婆婆都听见了,端着碗看过来。
鬼差一颗脆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下一秒陆昀川就把他丢到忘川河里去了。
“九掣——”
“我在这儿。”从客栈旁一棵参天古树后面缓缓走出一抹绯色衣衫,面具依旧凶煞,姿态依旧高傲,腰间的绸带依旧飘逸,九掣还是原来那个九掣。
“九,九掣大人!”鬼差仿佛看到了救世主,手忙脚乱地挣扎。
陆昀川一把丢了鬼差,大步迈上前,定在九掣面前,嘴唇张张合合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倒是九掣先开了口:“你找我?”
“……是!”
“找我做什么?”
“……”陆昀川透过面具挖出的两个洞看向九掣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自己的眼睛,“你睡完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鬼差刚从地上爬起来,听见这话又“扑通”一声倒回地上。
下一秒,听取“扑通”一片——他的同僚们,以及出门挂灯笼的客栈老板,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睛瞪得像铜铃,倒在地上在心里滚过一行字:“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那可是九掣大人事后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排队喝孟婆汤的魂灵个个噤声,眼珠子像粘在了那两人身上似的一动不动。
萧瑟的阴风中,只有耳背的老婆婆依旧气定神闲地舀孟婆汤。
陆昀川看见九掣的面具微微动了动,接着听见一句:“你当真了?”
陆昀川难以置信地看向九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