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左忘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你为什么要喊我?”
“啊?”
左忘当然不会说因为他喊的这一声导致自己手抖进错了魇界,正想着怎么编理由,就措不及防听到对方说:“就是想叫声你的名字。”
“你闲的。”左忘没好气地说。
“所以左大人这名字也是到冥界之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吗?有什么寓意吗?”
“冥界取名字能有什么寓意,千字表里随便圈了两个字罢了,难不成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
“寓意……”他很轻的笑了一声,“寓意自然是没有,随便取的。”
“走吧。”左忘没接名字寓意的话题,强压着心头那点莫名的恼怒,虽然知道这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去哪儿?”
“回冥界啊,难不成你生活在这个朝代?”
“哎——左大人等等”,贺晚拉住左忘要抬起的手臂,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虽然我生前不是生活在这个朝代,但没有生在这个朝代实乃我人生一大憾事,你看这里,繁盛都城,熙来攘往,尘世喧嚣,到了晚上,这里又会是另一番模样,头顶是耿耿星河,脚下是万家灯火。我知道左大人以前渡灵肯定进过这样的魇界,但那都是带着渡灵任务的,你想不想什么都不管,就这么无所顾忌地体验一回人间烟火?”
左忘抬眼看着周围的熙熙攘攘,心中生出无限感慨,是啊,这样的魇界以前也进过不少,可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玩过,感受过。
半晌,他掏出一枚玉佩递给贺晚,玉质温润如羊脂,上面镂空雕刻着一只仙鹤立于祥云之间,乍看上去平平无奇,扔到那卖朱钗玉佩的小贩摊上也没什么特别的。
“聚灵佩,上面凝聚着我的灵力,可以帮你维持现身状态。”
贺晚眼角烟花般绽开,松了拉左忘的手,拿过玉佩,欢天喜地地想往腰间挂,低头一看,感觉不太对劲,“左大人,我们的装束是不是应该换一换?”
穿着衬衣长裤要是出现在这条街上,告诉别人他们是从遥远的乌兹玛西亚国来的,人家也不会信的。
左忘低声应了声,念了个符咒,手一挥,两人身上的装束就变了。
他自己一身玄色圆领广袖长袍,玉牌腰挂,头发拿云纹发冠半束着,一副世家贵胄的模样。
贺晚则是绯色的开襟长袍内搭月白色交领右衽衫,腰间系着根淡黄色丝帛腰带,头发拿一根玉簪半拢着,手上还戴着白玉戒,腰间挂着左忘刚给的聚灵佩。配上他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俨然是个风流倜傥富家公子。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贺晚这一身装扮时他还是晃了神。
太像了。
和那个幻影太像了。
虽然看不清那个幻影的面容,但左忘无端觉得,如果能看清,就应该是眼前之人的这副面容。
他晃神只不过一刹那,很快便收回思绪,却发现对方也似乎失了神。
对面那双总似含情的眸子里此刻却聚不起焦似的,目光有些涣散,可又死死盯着自己,却并不直视自己的眼睛,仿佛……在透过自己看什么其他的人。
在看什么人?
和自己有关吗?
“贺晚?”
很轻的一声,将贺晚思绪拉了回来,他将头偏向一边,眼角带着几分血色。很快,他低头看见了自己的衣服。
“这衣服……这、这衣服!”他猛地抬头看向左忘,发颤的声音让他眼角的红色更深了。
这是左忘第一次见贺晚这副模样,没有了往日的张扬放荡,眼里含笑,此时的他,脆弱的好像一捏就碎的名贵瓷器。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才是贺晚灵魂深处真正的模样,平时都只是在外面套了层壳,窥不见真容。
“不是。”左忘出声打断了他,“只是从你某个前世穿过的衣服里随便挑了一套。”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就是故意给你穿这套衣服的,所以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另一套说辞。
他发现,自从遇到眼前这个魂灵,他不仅学会了伪装情绪,还学会了心口不一。
贺晚一颗心安然落下,甩甩衣袖,换回了从容的模样,笑着说“那我前世衣品还挺好的,而且,应该非富即贵吧,这一整套看着挺值钱的。”
左忘知道,贺晚外面那层壳又套了起来。
可他现在还撬不开那层壳。
“左大人,”贺晚一手扯着另一边的宽袖,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知道这种街市中哪儿最好玩吗?”
左忘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随后又正色道:“不去。”
“左大人这是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违法乱纪的人吗,我最起码也接受过现代法制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