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刚才,刚才在半空中在想什么,我在想就这样呀……我以为会是铺天盖地的爆炸,会有蔓延的火焰和飞溅的火星,我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我不要你来陪我,不要你来陪我……”陈晗摇着头,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其实没什么感觉。姐,你从十八楼跳下去的时候有什么感觉?疼不疼?”
陈晗摇着头,“忘了。”
“忘了好,忘了就好……”
“小曦,”陈晗停下来,“你有什么放不下的?”
陈曦想了想,“大概,是我看见了那个和你很像的人,却没来得及看一眼正脸,可能的话,说不定还会和她说两句话。不过现在好了,我看见你了,就不去看她了。”
周遭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虚无的白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左忘抬头看了一眼天:“魇界要消散了。”
陈晗摸着陈曦的头发,“小曦,再见。”
她这一生,没有将这两字说的如此郑重过。
“所有事,都该放下了。”
白色笼罩了一切。
魇界消失前的一刻:
左忘蜷着手指,拇指指腹摩挲着无名指的指节,忽然抬眸看着贺晚:“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他想问好久了。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贺晚不一般。初来乍到时,贺晚甚至没有对冥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陌生,或是好奇。
再到后来,这个魂灵的所言所行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以前?”贺晚偏过头,眼里含着几分透亮的光,“特种部队的,专门执行些高危性任务。”
左忘什么也没说,有种原来如此的神情。
贺晚看着左忘,闷声一笑:“真信了?”
左忘:“?”
所以……某人是在戏弄自己?
这魂灵怎么敢的啊!?
他本该发发怒,问个究竟,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魂灵拎到幽冥谷的后山喂山鬼。
可他没有。
左忘有一瞬间的错愕,这句话,这个语气……
好像在哪儿听过。
在哪儿?
像是前世的记忆了。
“我不是喝了那老婆婆给的汤吗,怎么会记得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啊,不过是随口胡诌的。”
贺晚嗓音里隐着笑意。
左忘倏然回神,突然反应过来。
是啊,喝了孟婆汤的魂灵,又怎么可能记得前尘往事呢。
左忘失声一笑,带着几分自我讥讽,笑自己竟然忘了这茬事。
“你……”
左忘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几不可闻字,魇界就彻底消散了。
这字的尾音也随着魇界一同消散了。
周围的景象渐渐褪去原本的模样,只留下深蓝的底色。
和魇界里的天空是一个颜色。
眨眼的工夫,天又变成了暗幽幽的颜色。
冥界。
乾坤八位上的光还没有散
陈曦倒在阵心乾位上,一滴泪从眼角流出。
“师父,她就这么一直倒着?”唐眠惊诧。
他们进去了少说也有两天,冥界的地连着黄泉和煞域,煞气阴气很重,要这么躺两天,体质弱一点的魂灵怕是也不用进轮回了,直接一捧黄土葬忘川边上。
左忘:“有阵法护着,没什么事。”
“可是……”唐眠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左忘沉着脸,似乎有些不高兴。
唐眠:寻思着自己也没惹到师父啊……
一旁的贺晚手插着兜,笑着说:“渡灵师大人,到时候能不能在我倒的地方放张垫子,这地面看着挺硬的。”
左忘回头看着贺晚,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金光散入周围的阴风中,阵法彻底消散。
唐眠上前扶起陈曦。
陈曦缓缓睁开眼眸,大梦初醒般。
她的眼神已不像刚到冥界那般迷离,而是很清透。
两行泪随着她的睫毛翕动落了下来,没有一丝声音。
唐眠被陈曦这一哭弄懵了,手忙脚乱的找纸巾,还不忘回头看眼左忘寻求帮助。
“怎么突然哭了啊,是不是这地太凉了?”唐眠拖着音,不知所措。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还有魇界里发生的。”左忘淡淡的说。
唐眠愣了一下,“全都想起来了……?怪不得……”
突然,唐眠想起来什么,“那师父,那是不是说孟婆汤也不是彻底抹除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