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什么话也没说,双手紧攥着两边的书包带子,抬眸看了眼左忘。
左忘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个顺序,然后示意贺晚和鬼差可以走了。
“还记得怎么起阵吗?”左忘退到一边,对唐眠说道。
唐眠:“……”说不记得会发生什么。
但唐眠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个时候不管会不会,记不记得,都不能说不。这是唐眠总结出的经验。
“记得。”
“为什么不是渡灵师大人你渡灵?”
左忘回头,看见贺晚手插在大衣衣兜里,眉头微蹙。
“你怎么还没走?”
“……马上走。”
唐眠拿出骨牌,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渡灵,不由得一阵心慌。
大阵中央是个八卦阵,唐眠让女孩站在中宫乾位上,自己站在了坤位,然后拿出骨牌,七七四十九支一一扫过,抬了抬手,骨牌便浮在半空中。
骨牌是新买的,每一支都被打磨成棱角分明的方形,很像寺庙里算卦用的竹签。只不过骨牌上什么也没有刻,也什么都没有写。
唐眠让女孩闭上眼睛,然后催动骨牌。周围霎时笼起金色的流光,骨牌开始以一种错综复杂而又玄妙的步法相互穿行、交叉,渐渐在表面显出苍劲的墨字。
但过了一会儿,骨牌并没有继续听话的走阵形,而是零散地时上时下,杂乱穿插。
唐眠双手环在骨牌周围流光的外层,指尖翻飞,骨牌还是杂乱无章的起起伏伏。
他拿余光瞥了眼师父,额头沁出一层冷汗。
万幸墨色开始显现,一个个墨字像是从骨牌里渗到表面一样。
唐眠暗松一口气。
还好关键步骤还记得。
他看着显出的墨字,扫了一遍,没有看到女孩的名字。
两种可能,一种是自己水平太差,没算出来。
另一种是因为算灵只能算与魂灵执念有关的人或事,算不出名字,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对女孩的执念而言无关紧要。
唐眠没有继续纠结是哪种可能,继续看墨字,墨字展现出的信息零零散散的,唐眠看了好一会才落手收了骨牌。
“她的执念好像跟她姐姐有关。”唐眠一句话说下来,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二字更是像幽灵一样缓缓地飘过。
左忘盯着他的好徒弟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天赋这种东西真的很重要。
要不然,学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会学成这个鬼样子。
左忘心里嫌弃得要命,脸上的表情本来想遮一遮,但根本遮不住。
唐眠看着自家师父,感觉大难临头。
“进魇界。”但左忘只是吐了三个字,听不出情绪。
唐眠咽了口唾沫,使劲点了点头,手再次抬起,招来一股阴风。
左忘:“……”
唐眠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情景,本来想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来掩饰尴尬,可他招来的这股阴风太过猛烈,硬生生将他扬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等风过了,唐眠顶着他那头更乱了的鸡窝头,心虚的看了眼他师父。
然而他师父并没有给出明确指示。
唐眠开始琢磨左忘的意思,不说话是想让他……再试一次?
于是唐眠一边偷瞄他师傅的表情,一边试探性地缓缓抬手。
“画张符吧。”左忘怕再来阵阴风。
就像要借阵法一样,画符也可以在渡灵师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帮助渡灵。
唐眠立马掏出几张黄表纸,手指隔空画了几道,然后将画好的符散开。
这些符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绕成一个圈将左忘、唐眠还有女孩围了起来。
唐眠再次抬起一只手,闭眼,然后手掌朝下重重地压下。
周围阵法启动,乾坤八位上从地底各射出一道金光,直插云霄。金光逐渐四散开来,将相互之间的空白填满,金光里游走着一圈圈的符文。
等再睁开眼,天地都换了一个模样。
天很蓝,是那种很清透的蓝,还有浮云飘在上面。周围的建筑都不是很高,青砖黛瓦,屋檐下是很精细的彩绘。
唐眠还在街上鳞次栉比的房屋中看到了一个和冥界那个破客栈很像的,只不过墙上没有贴符纸,窗户旁也没有挂大红灯笼。
周围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但那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古代的衣服,哪朝哪代唐眠辨认不出来,他只知道一件事——朝代进错了。
左忘:“……”
唐眠:“……”
左忘觉得自己脑壳疼。
“你是昨晚梦到她生活在这儿?”
唐眠欲哭无泪:“师父你相信我,我真的算出来了,只不过——只不过朝代进错了。”
左忘一边盘算回去一定不能让其他渡灵师知道这件事——他一个一级渡灵师,带出来的徒弟渡灵进魇界竟然能进错朝代,这要传出去,他在冥界还怎么混。
另一边又不得不替唐眠收拾着烂摊子。
左忘甩了甩手,将还懵着的唐眠打包带了回去。
等回到冥界,唐眠觉得他师父看他的眼神里藏着把刀。
可唐眠却有着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一再保证再试一次绝不会出错,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这份百折不挠有些作死的前兆。
左忘已经麻木了,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让唐眠再试一次。
画符,起阵,抬手,闭眼,落掌,一气呵成。
唐眠觉得这次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可最后落掌的瞬间,乾坤八位上射出的金光向外扩了一大圈。
于是左忘看见某个走路慢吞吞的魂灵被圈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