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精力都旺盛,拽着她跑来跑去的,猜灯谜赢了个鱼灯,拎着可开心了。
路过一个算命的摊子时,那摊主撇了她一眼,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皱眉避开视线。
“万劫不复啊。”摊主捋着胡子感叹。
“什么意思?”她眉头皱的更密了。
“不能杀人,不然就万劫不复了。”摊主说。
这不废话吗?杀了人哪有好的?
她一脸嫌弃的牵着女儿想离开。
“不单指这一世呀!”摊子在后边喊。
神神叨叨的,她赶紧带着女儿远离那人。
祁银缕却好奇的扭头看着那摊主。
“别管他,神神叨叨的。”
祁银缕眨眨眼:“万劫不复是什么意思啊?”
“嗯……就是永远出不来的意思,无论做什么都再回不到曾经。”
“那他好坏!竟然诅咒娘亲万劫不复!”
“对啊,好坏好坏的大坏蛋,我们远离他。”柳善玉牵着女儿走。
“那娘亲会杀人吗?”
“怎么可能,你不喜欢,娘亲就不会。”
“那娘亲就不要杀人。”
她笑起来:“哪怕是为了你吗?”
祁银缕小脸正经:“那也不行!”
祁银缕抬头看着她:“银缕不想让娘亲为了我而万劫不复。”
她看着女儿一脸正经,心里软绵好像一团水,热热的炆着胸口。
“好,”她俯身抱起女儿,“娘亲听银缕的。”
她轻闭着眼,跟女儿额头贴着额头。
她一身红衣,灯光照在身上,黑发绾了个堕马髻,几根玉簪饰在鬓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和孩子额头贴贴,一脸慈爱,完全就是个温柔的母亲的样子。
祁银缕玩了好一会才困了,让她抱回家睡觉。
。
衣服快缝完了,还差一点点。
她咬断线,拿起来看了看,嗯……好像有点窄了,里面还要套件衣裳的。
祁银缕这几天有些蔫蔫的,有点发烧,大概是风寒了,她去拿了点药,在锅里煮着,她放下衣服去看锅。
快入冬了,这几天都是阴天,风有点大,气温降了不少,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这药吃了有几天了,气色却很少,她想着明天去换副药。
因为风寒,她跟女儿难得的分床睡,到了晚上睡梦中突然听到细小的声音。
不是雪,而是稀奇的大雨。
她睡不着,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和女儿的呼吸声。
银缕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嫁衣自然要选最漂亮的,她的女儿配的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要是她男人敢跟她甩面子,她就重出江湖,她那些放血的刀虽然那时候都生锈了,但是磨磨还是能用的,敢欺负她女儿,不想活了。
另外还要埋壶女儿红,要最烈的,把人都灌醉了就没人闹洞房了……
想着,耳边突然一阵大声的动静。
祁银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吐了,连苦水都吐出来了,额头也滚烫的发着高烧。
她急忙抱着女儿出去找医生。
身上也滚烫,病情来势汹汹,还是大晚上,根本没有一个开着的医馆。
她挨个拍门拍过去,都是空的。
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都行色匆匆,有一个不太忙的看到她,给她指了指街尽头,那里有一家医馆,医师有时候会在馆里休息,可以去碰碰运气。
她谢过那人抱着女儿过去。
雨下的兀的大起来,她身上只披了件蓑衣,银缕烧的昏迷不醒,蜷在她怀里。
风夹着雨,温度很低,她冻的浑身颤抖,却紧紧护住怀里的女儿吹不到一点风雨。
她脚步匆忙,跟一个撑着伞的白衣男子擦肩而过。
白衣男子似有感触,朝柳善玉离开的方向看去。
却只看到一个背影。
白衣男子收回视线,撑着伞在风雨里行走,雨打湿了他的衣角,上面有不少泥点,男子却不在乎,朝与柳善玉相反的地方走过去。
那个尽头,是一片乱葬岗。
太好了,医师在,她拍门的声音很大,终于将医师吵醒了,门打开,一个老头接过银缕。
“咳咳,”老头长的有点贼眉鼠眼,“这孩子情况不妙啊,还是个女孩,死了就死了呗?女孩又不值几个钱。”
“不行!”她急的恨不得拽着老头,“我有钱!我有的是钱!你给我用最好的药!就算是女孩又怎样?也是一条命!”
老头嘟囔着:“救救救,你急什么?果然妇人家家的就是大惊小怪,头发长见识短,一个不值钱的女孩也要,真是有病。”
她万分焦急,不想跟这老头对骂。
老头转转眼珠。
“那这样,我有一套祖传的针灸法子,只是能不能成功全看她命大。”他捋着胡子挤眉弄眼,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那就快用啊!”
老头抱着祁银缕进到里间,柳善玉想跟进来被他以保密为由关在了外边。
她着急却无计可施,只能徒劳的等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右眼皮一直跳,心里慌张,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银缕不会有事的,银缕不会有事的,银缕不会有事的……
她双手合十,破天荒的乞求起诸天神佛。
她愿以自己的所有换银缕平安无恙,若要一命换一命,就来拿她的命,放过她的女儿,她恶盈满贯,未来迟早会闯下滔天大祸,开了对人的杀戒她就不再是她自己了,收恶鬼的命可积功德 ,但她的女儿还小,请求诸天神佛放过她……
从前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的她很难想到将来她会为了女儿而如此虔诚的祈祷。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心里越来越没低。
心口兀的一阵刺痛,好像针扎,疼的她耳鸣。
她撑不住扶着墙,呼吸急促,等着耳鸣退去。
“吱呀——”门开了。
她抬头看去。
“唉——”老头摸着胡子叹息。
她的心顿时揪起来。
老头闪身,让她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境。
老头没说话,她却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她踉跄着过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看到了。
银缕一脸平静的躺在那里,好像只是睡着了,身上还裹着她给她包的小被子。
她扑过去,手抖的不成样子,去摸女儿的鼻息。
没有一丝起伏。
房间里传出压抑的哭声,悲悲切切,好像丧子的母亲在哀嚎,逐渐压不住,号啕大哭。
窗外,雨不知道停了多久,风吹着,兀的一片白雪飞下来,纷纷扬扬的大起来,好像要将人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