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不其然。
他看着千面人树。
又一次。
他看着聘齐为他挡箭而亡,烛炎为替徒报仇而亡,只感觉被困在这里的恐怖。
他好像……
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千面人树看着骤为。
玄木并非一般兵器。
骤为挣扎了几下,分刀便顾不上他,回身握着骤为的手输送鬼力。
补不上。
胸口被刺出来的破洞一直在朝外露,无论他输送多少,都无济于事。
骤为的生命力极速衰落下去。
蝣粟看着骤为。
他的小怪物。
血脉相连的小怪物。
骤为突然睁开眼,挣扎着支起身。
“别动!”他按住骤为。
骤为摇摇头,说不出话,身体朝他的方向倾斜。
然后,无力的倒下去。
蝣粟下意识的接住。
他的小怪物……
荆牧芜用剑撑着身体,抬头望向蝣粟的方向。
完了。
他想。
一切都完了。
蝣粟放下骤为,转身看向面前的众人。
天地变色,血云翻滚着压到人鼻子尖,血腥气几乎凝成实体。
“太阳”睁开眼。
骷髅倒吊,间错的红瞳睁开。
“太阳”上,千面人树的倒影与地上的正影相对。
“伪后土”。
灭世的绝望笼罩天地。
荆牧芜看着“太阳”。
他失败了。
他失败了。
他失败了!!!!!
他没保下少游。
长恒之力缠绕上他的身体,无法承载,皮肤开始皲裂,血涌出来。
他无计可施了。
“伪后土”还在那里。
是他,没拉住少游。
是他的错。
就让他偿还吧。
长恒的力量覆盖过天地六道,覆盖过整个世界时间。
长恒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开裂。
身体破裂,灵魂解放,飘在半空。
长恒之月浮在天地之外,隔着坍塌的神界,看着“伪后土”。
它看到一个悬浮在宇宙中的泡沫,映着万界众生。
一柄红剑贯穿泡沫,红剑上,细密的树根一样的脉络生长。
它闭上眼,红色的眼泪从月亮下流出来,仿佛一个伤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
血朝下流出一道红线。
然后,覆盖过整个泡沫。
月亮裂开了。
瀑布向上飘,河水朝后涌,太阳西升东流,植物由枯萎重新焕发生机再慢慢缩小。
时间,开始倒转。
月亮裂成无数碎片。
它……
少游……
它看着桌子上摇动的纸张。
不远处,小匠人正汗如雨下的锻造着新的武器。
。
他应当是死了。
荆牧芜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这一片天地。
“咔哒。”
荆牧芜视线看向声音处,一本书册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疼的不想动。
“铛——铛——铛——”铃铛声响起。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在失去视线前,他突然身体先于意识,扭头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
“荆哥!荆哥你怎么样了?”
“……”
“元止戈?”
。
伤亡人数共计:二十七万九千六百九十九人。
陨落于第一次战争中的人数占总比:百分之二十,浮尘宗前任宗主流潇锦陨落,卜星监前任先师雀霖铃陨落。
陨落于第二次战争中的人数占总比:百分之八十,西洲巧工阁主烛炎陨落,卜星监继任先师符虞陨落,新任万造兼羿月峰巧工阁主聘齐陨落……
南洲羿月峰主荆牧芜,陨落。
。
它看着那张纸。
微风吹过,纸张朝桌子角移动过去了一点。
。
这样想着,小匠人离开去接着锻造武器了。
等终于忙完了,小匠人在离开快关门时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报告。
差点忘了这个。
小匠人急忙赶过去,报告给烛炎。
。
“这里还有一个!”
“跟我走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小徒弟了。”
小孩迟钝的点头。
“幺儿,咱们走,离开这里。”
。
后土司中秦氏宗族,除幼子裴漪外,尽数灭绝。
。
他应当是死了。
荆牧芜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这一片天地。
他只记得自己一身血,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进血涂阵中,满目的腥红色。
“咔哒。”
荆牧芜视线看向声音处,一本书册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也不知道黑白无常何时过来带他走。荆牧芜想。
虽然成了灵魂,但自爆时的巨痛像刻在灵魂上,感觉浑身上下哪都疼。
这样躺在也不是办法,荆牧芜忍着幻痛支起身坐在地上。
那本书册包装简陋,看着像劣质的话本。
荆牧芜把书拉过来打开,反正他现在闲的没事,不如看看话本,打发打发时间。
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
原来他是一本小说中的配角。
说起来还算好点,他并不是那种只有一个名字的路人甲角色,反而是因为在主角团里,剧情占比算多的。
主角是他隔壁门派宗主的小徒弟,也是他的好友,元止戈。
前半段就是元止戈前半生的流水账,最终反派是蝣粟,也就是荆牧芜来到这里的原因。
仙门百家久战力尽,为了阻挡蝣粟,荆牧芜自爆与其同归于尽。
最终战后,仙门损失惨重,很多宗门因此灭亡,为了撑起一片天,当时接任浮尘宗主的元止戈焚膏继晷,勤勤恳恳复兴仙门百家,终成一代传奇。
荆牧芜合上书叹气。
或许旁者观局只知道战争惨烈,流血漂橹。
但荆牧芜作为蝣粟乱世的亲历者,甚至参与者,蝣粟之乱的恐怖,他对此更有发言权。
前世,蝣粟两次入侵仙门百家,第一次在战争白热化时突然销声匿迹,仙门恐惧疑惑,百年后的第二次则更为浩大,正是在第二次,荆牧芜自爆与其同归于尽。
蝣粟并非寻常鬼物,而是天地规则被外力扭曲后的产物,寻常法子无法消除祂。
仙门在第一次蝣粟乱世后的百年内一直寻找解决法子,终于找到了杀死蝣粟的方法。
以规则灭规则。
正好,荆牧芜身上就有规则之力。
“铛——铛——铛——”铃铛声响起。
荆牧芜感觉身上的疼痛严重起来,因为巨痛,眼前开始发黑。
“……峰……峰……”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过来。
疼痛突然消失,转而是脑袋晕乎乎的。
“……峰……峰主……峰主?”声音逐渐清晰,荆牧芜睁开眼,看到了眼熟的场景。
侍女看到荆牧芜醒了,急忙出去叫人。
这是……他的房间?荆牧芜环顾四周,熟悉的布置和感觉。
“荆哥!荆哥你怎么样了?”男子冲进来查看荆牧芜。
男子不过十三五岁的样子,样貌还带着童稚,一身劲装看样子是才练完就急匆匆过来了。
“元止戈?”荆牧芜问道。
“荆哥你把脑子烧糊涂了?”元止戈担心道。
“我……”
“说来也怪,你说都是仙人了,你怎么莫名其妙的染了风寒?还来势汹汹的,烧了三天三夜呢!侍女说咋夜才好不容易退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