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增伤亡:
羿月峰少主露弱茹,死亡。
后土恶身秦裴漪,下落不明。
长恒羿月荆牧芜,下落不明。
北洲卜星监少师傅符虞,疯癫。
北洲卜星监先师雀霖铃,重伤。
西洲巧工阁主烛炎,重伤。
东洲浮尘宗主元止戈,重伤。
乎尔池兆寒雪,死亡。
乎尔池首领骤为,死亡。
后土善身蝣粟,死亡。
既往伤亡:
东洲浮尘宗前宗主流潇锦,死亡。
南洲巧工阁代理阁主聘齐,死亡。
共计伤亡人数:二十七万九千六百九十九人。
乎尔池尽数覆灭。
仙门元气大伤。
天道彻底补全,轮回完善。
。
水滴在芭蕉叶上,瞬间就滑了下去。
男人抬头看着屋檐。
漫长的雨季终于过去了。
他看着屋檐,好像在发呆。
一滴水滴下来,在他衣领上溅开。
有细心的水溅到他眼睛里了。
男人眨眨眼,没在乎那滴水。
他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
他已经说不清自己究竟过了多少遍春夏秋冬。
难得的天气好,男人拿出灯笼,放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好像那是个活生生的人,轻轻晃着椅子。
男人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风穿过庭院,未关紧的门吱呀的打开了。
没有华丽的装饰,朴素的跟最常见的凡间人家一样。
门开着,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小小的桌子。
上面有个牌位。
“幼女露弱茹”
太阳暖融融的,照在摇椅上,照在男人身上,穿过门,照在牌位上。
男人垂下眼,里面是朦胧的困意。
摇椅轻轻的晃,男人抱着灯笼躺在上面,盖上一张薄毯。
灯笼里,一星光烧着,懵懵懂懂的,朝与男人身体相贴的地方游过去。
隔着一层灯笼皮,星光与男人相拥。
太阳慢慢西沉。
又是一天过去了。
。
“好久不见了。”
男人剪着灯花,灯火小小的爆了一下,像烟花一样。
那身蓝衣好像钉在了男人身上,将他一辈子都钉在这个位子上。
男人放下剪刀,整理了下褶皱。
坐下时,轮椅的间隙发出微小的吱呀声,衣服被行动带起来的风吹的鼓起来,看不到下面有什么。
风随着安静下来的男人慢慢散去。
那里是空的。
“……好久不见。”
男人轻笑一声:“荆哥。”他喊道。
“我找到继承人了。”
“……”
“那就好。”荆牧芜垂下眼。
“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元止戈絮絮叨叨的说着,“跟西洲新上任的少主是姊妹俩。”
他看着燃烧的蜡烛,突然眯起眼,笑的灿烂。
“这样的话,从今往后关系好的,就不再是东洲和南洲了。”
元止戈朝后一仰,靠着轮椅的背,看着屋顶。
“……其实……也挺好的……”
元止戈的声音很低,低到不认真点就听不到了。
“就当我跟秦哥聘齐弱茹他们吧。”
就当,是曾经的他跟那个早逝的西洲洲主的延续吧。
还有弱茹他们。
很多很多……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上一辈的故事了。
轮椅的后背有点隔人,他下意识的想动动身。
哦。
他反应过来了。
他的腿没了。
他还是没习惯啊……
他愣了下,起身打算调整姿态。
荆牧芜突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一身白衣在灯光中有些黯淡。
荆牧芜伸手朝向他。
他看着那双手,有些恍惚。
“我帮你吧。”荆牧芜说。
也对。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他跟荆牧芜玩的好,他很皮,有时候摔到刁钻的地方起不来,荆牧芜就会这样伸手抱他。
后来是这样抱露弱茹。
在他小时候,很多人都会恭维他。
他清楚,那是因为他的身份,浮尘宗的少主,未来板上钉钉的新宗主。
唯一几个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重视他的,除了流潇锦,就是荆牧芜了。
这个将他从鬼门关捞回来的,年轻的峰主。
当时荆牧芜应该也不过才接任,还带着血溅大堂的凶名。
后来,他慢慢长大,荆牧芜也慢慢收敛了性子,像一个合格的洲主。
也或许本来就该是那样的。
流潇锦很严厉,事事皆以高标准来。
荆牧芜则是个温和的人,一边笑着调侃他,一边有求必应。
所有洲主都是他的长辈,他曾经以为小辈只有他一个。
后来,横空出世了一个秦裴漪。
他不是唯一的小辈了,他有一个可以在洲主们谈正事时,溜出去玩的朋友了。
秦裴漪年少轻狂,跟他一样,身上总带着天才的狂妄。
他是东洲南洲的掌上明珠,那秦裴漪就是西洲北洲的麟子凤雏。
一个是天生的武者,一个是命定的匠人。
很快,他们三人就打成一片。
那年的河灯,他曾经以为一切就会这样走的。
他看着秦裴漪跟荆牧芜之间逐渐暧昧,秦裴漪收了个学生,是未来的西洲洲主。
跟他一样,是下一辈挑大梁的人。
聘齐有点木讷,跟他那个老师一样,一看见器人就挪不动腿了。
秦裴漪跟荆牧芜在一起了。
他看着天天牧芜长牧芜短和裴漪短裴漪长的两人,感觉自己有点不太理解这群恋爱脑。
不过,确实这样也挺好的。
可是,世事哪有万事如意的时候。
秦裴漪忽的老去了,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
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老成这个样子了呢?他看着白发苍苍的秦裴漪想。
好像岁月唯独厌恶他一样。
两人结契那天,流潇锦难得的没有替他拦下酒,让他喝了个够。
那也是他唯一一个喝那么多,喝到没有一点意识,醉成一瘫烂泥。
往后就再也没有了。
死了好多人。
师父、聘齐、秦哥……
还有好多好多认识的,跟他一起练过武的朋友。
都死了。
他匆匆上台,赶鸭子上架的成为了新的宗主。
他总感觉自己也不过是个乳臭将干的孩子。
他不能喝酒了。
作为一洲之主,理智必须无时无刻都在。
他埋葬了师父,埋葬了那些牺牲的战友。
后山上突然多了好多坟。
他收拾着师父的遗物。
一个未缝完的发带。
那件缝的七扭八歪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
他也是师父的遗物了。
他长大了。
后来,连荆牧芜也离开他了。
他是独自一人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不断的收新人入门,看着宗门慢慢发展,甚至比师父当家时还壮大。
他照久每年的那个时候去祭祀师父。
蝣粟出来了。
秦哥没死,但是失忆了。
他多了一个小妹妹。
小妹妹喜欢他,老是跟在他身边哥哥哥哥的叫。
他感觉自己沉寂多年的少年意气好像复活了。
小妹妹被失忆的秦哥抢走了。
会递给他长梦的人,敌视着他。
秦哥原来是蝣粟分刀啊……
他的挚友,原来只是一个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