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链断裂,降下的是万年不动的神明唯一的动摇。
长恒的神明,也会愿意为了一个注定牺牲的人而垂眼吗?
舍我三千血与肉,惟愿君可见人间。
我愿意用仅剩的血肉,向命运交换,为我的爱人换回一丝生机。
哪怕,我们要刀剑相向。
。
少年亮晶晶的像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神明。
“如果,母亲要我作为一把利刃,了结这千万年的苦难,那我愿意为他所用。”
“哪怕必死无疑?”
“哪怕必死无疑。”
。
秦裴漪眼泪滴到他的肩膀上。
“你带弱茹走吧,离开这里,别回来了。”
“……那你呢?”
“你带她走吧,蝣粟已经可以不靠半身傀儡行动了,迟早会伤害到她。”
荆牧芜闭上眼。
“好,我在仙门等你。”
“……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
秦裴漪忍下眼泪。
他所求的只有一个答案。
他是谁的答案。
他不是蝣粟,他不是失忆的蝣粟,他不是伴生的意识,他是独立的人,独立的意识,有自己的一生,那就可以了。
他不在乎那些埋葬的前世过往,不在乎恒月口中的很久很久以前,他只求有一个人能坚定的回应他,告诉他。
“你不是他。”
那就够了。
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一切纷扰皆因他而起,也该由他终结,哪怕必死无疑,也是他该走向的命运。
他要弑神。
他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同胞兄弟。
蝣粟。
。
仙门卜星监,符虞正在画符箓。
“哎呀。”她突然小小的惊叫一声。
一旁的雀霖铃起身:“怎么了?”
纸团揉起的声音,符虞将那张符箓团起来扔掉,“没事,汗滴上去,毁了一张符箓而已。”
雀霖铃不疑有它:“劳逸结合,修行的前提是身体。”
符虞:“好。”
她看向被扔进废纸篓子的符箓。
朱砂渗到背面。
是吉是凶,无法断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仙门接下来会不太平了。
。
“弱茹。”荆牧芜突然叫了露弱茹一声。
露弱茹扭头看他。
“今天晚上,师父带你看星星好不好?”
荆牧芜这几天都有点怪怪的,自从那天晚上她跟爹爹谈话完后的第二天开始,就一直在零零散散的收拾东西。
“我们要换院子吗?”她问。
“是啊,孃孃带弱茹搬去一个新院子。”
“那爹爹会跟着过去吗?”
“会。”
荆牧芜非常坚定的回答。
露弱茹于是当时很开心的走了。
“去新院子看星星。”荆牧芜看着她说。
“那爹爹会跟着一起看吗?”
“……会,不过可能会晚点过来。”
“那就好!有爹爹跟师父才是家!”
“好,以后师父跟爹爹一直陪着你,永远不分开。”
。
“我要走了。”荆牧芜突然说。
兆寒雪懵了一下:“去哪?”
“仙门,带着弱茹。”
“……我祝你成功。”
“你要跟着过去吗?”
“我?算了,我一个半仙去仙门干什么?既然你能带弱茹离开,我就放心了。”
“你要待在这里?”
“本来就是一辈子呆在这里的命,只不过在你之前被委托了带弱茹离开的任务,不过,现在这个任务你接了,我就没有离开的必要了。”
“你就甘心一辈子都烂在乎尔池?”
“一辈子?我的一生早烂在前三十年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
“我的人生烂完了,所以我祝愿你,能得偿所愿,就当替失败的我轰轰烈烈的活一回。”
“谢谢。”
。
晚上,夜幕降临。
乎尔池中,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孩子在跑。
就算荆牧芜已经尽量找巡逻的人少的路,到底还是引来不少守卫。
侍卫层层拦在他面前。
露弱茹抱紧荆牧芜。
“别怕,师父带你出去。”荆牧芜拍拍露弱茹背。
荆牧芜抬手,灵力荡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凝出来。
终于再次见到的照江兴奋不已,在荆牧芜手中微震。
荆牧芜横剑,对着层层侍卫。
寒光一闪,白衣冲进层层封锁的人群。
兵戈相碰的金属声,即便抱着个孩子,白衣的身形却不减半分迟钝,只单手,亦能于万人剑中过,点血不染身。
月弓的力量荡开,屏蔽了露弱茹的眼睛。
白剑上的光反射在侍卫的眼睛上,下一秒,血溅地面,白剑上的红色滴滴落下。
白衣穿梭在侍卫中,一剑封喉,却仿佛花丛过,所到之处,仅剩软塌塌倒下的尸体。
荆牧芜甩掉照江上沾的血迹。
身后是遍地的尸体。
白衣却只衣角溅了一点红色。
荆牧芜继续赶路,朝着乎尔池的出口过去。
又是一群侍卫,荆牧芜横剑看着围上了的好几个侍卫。
“让开。”
“你是什么人?”
“剑下亡魂,不必知道。”
“口气不小!进了乎尔池想出去就得先过我们这关!”
侍卫朝荆牧芜攻过来,招招朝至死方向攻击过去。
即便对方人多势众,荆牧芜也未曾慌乱,照江脱离手,在他的控制下于人群中穿梭,剑光闪动就是一个个人的倒下。
其他地方的侍卫听到动静朝这里赶过来。
人越来越多,即便远不敌他,架不住人多,照江慢慢显出一丝疲惫。
照江归手,横在身前。
侍卫开口:“想逃?没门!我们今天就——”
威压突然压下来,鬼力瞬间遏住那几个大放厥词的侍卫。
“对我的人口出狂言,”一个红衣身影落下来,“你们胆子不小啊。”
“尊上饶命!”侍卫顿时全都匍匐在地,虔诚的朝红衣跪拜。
荆牧芜抬头看着那个缓缓落下的身影。
红衣抬眼,红色瞳孔隔着人群看向荆牧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