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裴漪扭捏。
“……我听说，人间只有……服丧才能戴白花。”
荆牧芜愣了下。
他穿了三十年的丧服了，早习惯了，一时间竟忘了这个。
看秦裴漪样子，很是排斥他跟丧这个字沾上半点关系。
不过，如今秦裴漪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一切就都不算什么。
“人间的规矩管不到乎尔池，你喜欢就尽管别就是了，我不计较这些。”
“我计较，”秦裴漪说：“我听说，服丧是件很难受的事。”
“那少游是害怕——”
“你不必为我服丧。”
秦裴漪看着他的眼睛：“比起思念，我更希望你自由。”
。
不必为我悲伤，羿月。
去朝未来看吧。
后土会保佑我们。
千千万万年，再度见面。
“我叫少游，很高兴认识你。”
“后土恶身，见过长恒羿月。”
“在下秦裴漪，巧阁宗主座下弟子，见过羿月峰峰主。”
。
“你应该朝前看的，我不会是将你困在回忆的恶人，比起你爱我，我更希望你爱你自己。”秦裴漪看着他说。
荆牧芜眨眨眼，郑重的回应他：“好。”
一如千千万万年前，他抱着死去的尸体，郑重的回应道：“好。”
。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接连几天的大太阳照的花都蔫了不少，荆牧芜见天气实在热，给露弱茹放了几天假。
露弱茹兴高采烈，拉着兆寒雪想出去玩。
“哎呦我的小祖宗轻点轻点！”兆寒雪不想动弹，被力气逐日见长的露弱茹拽的一个踉跄。
“一身牛劲，你看看这天气，上哪玩呀？”兆寒雪手支帐篷，一脸不开心。
荆牧芜倒是自在，被露弱茹朝他这一推就走了，大概又是跟秦裴漪享受二人世界起来，倒是苦了他，顶着大太阳陪孩子跑。
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人嫌狗厌的时候，他不过一个小小国师，没那么强健的体魄，逛了一会就腰酸背痛走不动。
幸亏秦裴漪之前给过一张乎尔池的地图，标出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不然就他跟露弱茹，一个文弱书生，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危险怕是不少。
一路上基本没怎么碰到乎尔池的人，碰到了也知道露弱茹的身份，远远行了礼跑了。
兆寒雪实在不行了，找了个阴凉窝进去不动了。
露弱茹拽不动老师，只能乖乖跟着坐下，掏出地图。
兆寒雪要过地图看起来，看到图纸的瞬间，眼神严肃起来。
秦裴漪一直惦记着让他带露弱茹离开的事，图纸做的非常精细，每条线路都清清楚楚。
或许，他可以试探一下，带露弱茹离开的线路。
说干就干，兆寒雪一下子打起精神，带着露弱茹探寻可以离开乎尔池的路线。
乎尔池建设的很大，却也很危险。
蝣粟不是善茬，整个乎尔池也没有几个好人。
夏天的天气阴晴不变。
路越走越没有人的气息。
云聚过来了。
云压下来了。
光亮逐渐消失，阴沉沉的笼在头顶。
温度瞬间降下来，风大起来，衣服显的单薄。
兆寒雪有点害怕，但看到身边的露弱茹，给自己鼓劲继续走。
周围没有人的声音，诺大的乎尔池，一瞬间竟没有一丝人气，寂静的像坟。
“咔。”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过来。
露弱茹瞬间抽出剑做防卫状。
“咔。”声音清晰起来。
“咔。”近了不少。
却看不到影子。
“咔。”骨骼碰触地面的声音。
两人警觉。
“咔。”声音在头顶停下。
兆寒雪抬头看去。
一只骷髅。
骨头雪白，新拆下来的骨骼。
胸口肋骨拆了一部分，一根蜡烛粘在脊柱上。
肋骨上糊了白纸。
人烛骷髅。
人烛骷髅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兆寒雪瞬间捂住露弱茹的眼睛。
露弱茹的也预感不好，拽了拽兆寒雪的袖子：“老师……我害怕……咱们回去吧。”
“没事，别怕老师在这里。”
人烛骷髅不会轻易攻击人，战力也弱，他当年才进来时也被吓过，一剑劈下去碎了三个后才好点。
他这些日子呆在一方小天地久了，差点忘了这里是乎尔池。
仙门百家共敌，与鬼界半交通，蝣粟的控制地盘。
鬼物只多不少。
人烛骷髅行动起来咔嚓咔嚓的，朝两人走过来。
兆寒雪抱紧露弱茹，人烛骷髅反应迟钝，只要他们不动，不会先攻击他们。
骷髅走到他们面前，失去皮肉的白骨脸靠近兆寒雪，近到兆寒雪可以看到空洞洞的眼眶后边的头骨。
没有眼睛的眼眶看了很久，终于离开了。
人烛骷髅僵硬的行动着朝远处走。
终于，不见了。
兆寒雪放开捂着露弱茹的手，呼出一口气。
阴冷感瞬间袭过来。
“咔。”
“咔。”
“咔。”
“咔。”
下一秒，无数的人烛骷髅从四周围过来，密密麻麻。
兆寒雪捂住露弱茹的眼睛，却为时已晚。
“老师！我害怕！”露弱茹抱紧兆寒雪。
兆寒雪也震的说不出话。
“咔。”骷髅渐渐走进。
“咔。”所有骷髅抬头停下。
“嘘。”一声很好听，却透着阴冷，蛇一样缠上人的男声传过来。
血肉滋长的声音。
人烛未点而融，白烛却流着红液。
红液覆盖上骷髅。
血肉覆盖上去，却只覆盖了一层。
眼珠突兀的嵌在骷髅上。
诡异，恐怖。
哒——
脚步声传过来，一声一声。
“哎呀，”
哒——
“看来，”声音带着笑意，很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哒——
“有虫子要逃出去呀。”
脚步声停下。
“你以为，”
骷髅朝他们爬过来。
“你能逃出去，”
红衣曳地，带着笑意的红瞳，隔着密密麻麻的骷髅，看向他。
“神的地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