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骤为跳起来拽着男人的领子。
男人垂下眼看着骤为拽着他的领子的手。
不对劲!骤为迅速反应过来,刚想缩回手,手腕就猛的一凉。
咔哒。
整双手,从手腕整整齐齐的断裂掉在地上,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到男人脸上。
白瓷般没有血色的脸上溅上红色,眼神冷淡的好像什么人都没放在眼里一样。
乌黑长发只用一根金链在下方束起来,黑色瞳孔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接上手腕的骤为。
男人绕开地上的血滩朝楼梯迈步。
就在男人身影快消失在楼梯上之时,骤为转身朝男人喊了声尊上,这声都是没有之前的不乐意,喊的颇为诚恳。
身影顿住,转身回来。
“废物。”路过骤为时,停下脚步看准了骤为的膝盖踹过去,喀喇一声,髌骨破裂的声音。
男人拿过骤为手中的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剜了一刀,血珠瞬间冒出来滴到地上。
血色像有生命一样,迅速渗进地面,在整座塔中游走。
城池以高塔为中心,一股诡异的香气弥漫开来。
放完血,男人转身,一双红瞳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这种紧要之事,尊上为何——”
“他也是你的主子,”蝣粟说,手抚上脸,“况且,反目这种戏码,还得是本人来演才得劲,不是吗?”
瞳孔中的红色迅速褪去,男人失去意识闭上眼朝地上倒去。
骤为懒得管这具身体,起身收拾一地的血。
良久,男人咳嗽两声,睁开眼。
“醒了?走吧。”骤为朝楼下走。
“咳咳咳……”男人起身咳出喉咙里的血水,呆愣愣的跟着骤为下楼。
骤为一边朝楼下走,一边警惕着身后的人。
直到走出高塔看到外边的月光,骤为还是很惊奇。
没有攻击他倒是稀奇事。
月光照在身后的男人脸上,一头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绾起来,黑色瞳孔中空洞无物。
如今到了外边,终于看清楚男人的脸了。
仿若毒牡丹,艳比画皮鬼。
秦裴漪秦少游。
蝣粟分出半身血肉养成了一个新的身体,将不肯融合的秦裴漪放进去,洗去部分记忆,将本体的部分记忆混进去,成为一个类似于分身的半身傀儡。
现在,这具傀儡养大了,也该放出来了。
骤为大概猜到了蝣粟抹去的是哪一部分的记忆了。
他可还记得从前秦裴漪对他喊打喊杀的样子。
傀儡放出来后,蝣粟让骤为也喊他尊上,即便骤为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在蝣粟的压迫下还是改口了,只不过心里从没认可。
秦裴漪的意识到底顽强,半身傀儡时不时有失控的时候,那时候蝣粟就会强行接管这具身体的意识完成任务。
半身傀儡没失控时,骤为必须完全听从秦裴漪安排,以他为蝣粟本人。
不过随着记忆的混合,傀儡失控的越来越少,也逐渐与蝣粟相仿。
城池中香气弥漫,挤过缝隙进到人们的鼻腔中。
。
元止戈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文书翻阅。
下人在旁边将事情一一道来:“等我们到那里时才发现整个城池的人都昏迷不醒,怎么喊都没用,找羿月峰拿了药都挨个试过也没用,地方官员实在没办法才上报的。”
“可有死亡的人?”
“目前暂无。”
元止戈捏捏眉头。
怪事,全城人皆沉眠,说是人为,这么大的规模凡人根本做不到,就算有同伙,能短时间做出来,要么谋划已久,要么声势浩大,无论哪一种情况,不露一点踪迹都不可能,说是鬼物所为,可却完全对不上行事风格,鬼物过境十人八亡。
“拨派部分人,再去探。”
“是。”下人应下离开,元止戈继续处理文书。
。
耳宓入浮尘宗多年,是从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人,今天被派去处理整城沉眠一事。
“前辈前辈!”一群年轻的围住耳宓想听他讲当年的事,“再讲下当年那场战争呗?”
耳宓摆摆手,“小年轻们呀,你们要折腾死我个老人了,那个惨烈我再也不想回忆了。”
“那……你跟我们讲讲那些人的事呗?”
老人总喜欢别人听他讲述那些不太痛苦的过去,于是耳宓开口:“这个还行,那你们想听那个人的?”
“流宗主/秦公子/荆峰主/聘阁主!”年轻的叽叽喳喳起来,七嘴八舌的喊。
“哎呀哎呀,你们剪子包袱捶!谁赢了先听谁的!”
年轻的们就过去剪子包袱捶,最终决定先听那位荆峰主的故事。
“他啊……”耳宓沉默了一会,“说实在的,他们这种人的爱恨情仇,太复杂了,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够理解的,你们年纪小,对他的第一印象都是西洲传过来的,一个亲手杀道侣的狠心人对吗?”
年轻的们点点头。
“可你们知道曾经有一场盛大的,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超越过它的结契大典吗?”
“那场大典,四洲人才齐聚,红桃十里,金翠银响,万人空巷,那是荆峰主与那位秦公子的结契典。”
“呐那么华丽为什么到最后却是一地鸡毛的结局?”
“天意弄人,蝣粟出世,监天镜,因果剑,长恒弓,质道钟都有了动静,六爻日夜不停,终于在蝣粟攻上山时有了回应。”
“灭世者只能由救世者埋葬,而那所谓的救世者,只是一个凡人,为了救世,荆峰主只能推秦公子入阵。”
“那时,我在外围猎杀鬼物,只看见烈火冲天,烧尽一切,然后是那位荆峰主的哭嚎。”
“两人年轻时,荆峰主曾许下过天道誓,可那天我却没有看到天道誓的落下,或许他也是无可奈何吧。”
年轻的们叹息,“那他后来又为什么闭关啊?”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事情都完成了吧?雀先师和烛阁主养好伤了,元宗主也能担起大任了,他所亏欠的都结束了,死关一闭,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或许他早已在里面坐化了。”
“那那位秦公子呢?”
“他啊,天下名匠,当年是仅次于烛阁主的天才,可惜败在凡人身份上,监天镜指控他是长生锁,是唯一能够杀死蝣粟的存在,于是他就那样匆匆忙忙的消失了,像一闪而过的流星,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听说他还是个美人?”
耳宓笑笑,“确实,我曾有幸近距离见过老去的秦公子一面,那可真是,半凋牡丹,风姿绰约。当时一提起美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然后就是荆峰主,再然后才是元宗主。”
“只是……唉,学生老师,两位名匠,一个都没活着。”耳宓叹息道。
“哎我听说当年那蝣粟与秦公子关系匪浅?”
耳宓:“何止,蝣粟本象为千面人树,但也有一人形化身,当年择苗大典出现便是用的人形身,可你们知道那人形身模样如何吗?”
“难不成是极丑?”
“不,”耳宓摇摇头,“相反,不仅不丑反而艳丽异常,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呀?”年轻们被耳宓勾起好奇,催促他别买关子了。
“那人形的面容,与高台上的秦公子,除了一双眼睛,完全一样。”
“啊!?”年轻们震惊。
“当时情况紧急无人在意此事,待一切恢复后有人也曾问起此事,可所有当事人都三缄其口,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件事的真相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估计要被带入坟墓里了。”
“对于这种诡异的巧合,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蝣粟见秦公子面容美丽于是借了过来,这是大家最认同的一种说法,其他大多荒诞不经,什么蝣粟爱慕秦公子,秦公子的双生子被蝣粟吞并,还有更离谱的秦公子与蝣粟就是一个人那些都是故意做戏等等,反正到底真相如何也只有蝣粟知道了。”
年轻们意犹未尽的散开。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行人到了目的地。
众人聊着天朝里面走,没有抬头望向城池中心的高塔。
上面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