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炎絮絮叨叨的把这些年的事说给坟听,其中好多都是说过好几遍的事了,可他还是不厌其烦。
聘齐的坟紧挨着秦裴漪,烛炎也点上香,放了个新改进的器人模型上去。
“新出的,好看吧?根据你老师当年的设计基础改出来的,别跟你老师抢,他会改你不会改。”
他的徒弟徒孙都埋在这里,比他年轻了很多年。
过了冬天,风再吹起来就是春天了。
他没有春天了,他的继承人都先于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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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尘宗的墓地上,淡蓝色的衣摆散在地上。
元止戈很久没喝酒了,洲主不能喝醉,醉了就会不清醒,而洲主要永远清醒。
他还记得上一次尽兴的喝,是在秦裴漪的结契典上,他跟聘齐打赌看看谁先醉,结果是聘齐赢了,那小子好像完全没有消化酒的胃一样,一杯杯的像水一样下去了。
他才当上洲主的那几年,每天都忙的焚膏继晷,要是没有荆牧芜时不时过来帮衬,他怕是要猝死在书案上了。
荆牧芜是突然宣布的闭关。
他赶过去时,只看到缓缓关上的石门,单薄的白衣垂在地上,跟当时已经降下来的温度格格不入。
荆牧芜的上半身被石门掩住了,他看不见他的神色。
或许,这对他也是解脱吧,元止戈想。
他靠着流潇锦的墓碑,嘴里停不下。
“先师收了个徒弟,是个凡人,但换算成仙人年纪跟我差不多,容貌很年轻。”
元止戈抬手摸摸自己的脸。
他不再年少了。
仪典上,他看着符虞穿梭在诸宗主间,神采飞扬,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新打磨出的宝石。
一身玄色衣服,腰间铜钱腰带,少女言笑晏晏的敬酒,依稀和四十多年前的万造大典上,那个跑来跑去的身影重叠。
都是那么风华正茂。
那时候,他还带了东西回去。
他收拾流潇锦的遗物时,翻到了一个小盒子。
没有上锁。
里面是他从小到大的痕迹,练坏的小剑,戴不下的长命锁,换掉的乳牙,上课不好好听课被老师收缴上去的画,从极北历练带回来的断剑和漂亮石头,跟秦裴漪要的华丽饰品……
一个针线包粗略的扔在里面,上面还扎着带线的针。
针线包上有些干涸的血渍,线跟他当年那件工艺粗糙的外套一样颜色。
还有一条未完全的发带。
他没有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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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星监,符虞跟侍女收拾着人走后的桌子。
“你的府邸收拾好了,”身后突然传来雀霖铃的声音,“今天晚上就可以搬进去。”
“不行,”符虞想都没想就开口,看到雀霖铃疑惑的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才想起解释,“师尊你眼睛不方便,有我帮忙会好点。”
“?”雀霖铃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没有眼睛怎么在自己的府邸里生活了。
“额……而且还可以随时问问题,方便。”
“那随便你吧。”雀霖铃拗不过她只能同意两人继续同居的要求,反正这一个月加上之前的两个月,两人的生活习惯都磨合的差不多了。
符虞见雀霖铃答应下来,心里松了口气,手上收拾的动作也麻利起来。
她是为了学习才继续住的,她是为了学习才继续住的,她是为了……
算了,符虞决定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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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冬天才过去,风还带着寒意,凛凛的吹得人脑门疼。
天黑的早,守塔人点上灯朝楼上走。
转到塔顶,守塔人打了个哈欠,看没什么事就回去睡觉了。
守塔人走后,一处阴影中,一个男人被猛的一脚踹出来。
踹人的那个力气应当极大,被踹的人身上骨骼脱臼的声音很明显。
“嘶……”被踹的人嘶嘶着给自己接上骨。
男人被踹出来的阴影中,一方黑色衣角垂在地上。
被踹的人收起手上的匕首站起来。
黑色衣角移动,慢慢走出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