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处的这些日子，虽然符虞心思大条，也时不时能从雀霖铃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弥漫着好像永远散不开的愁绪。
她曾经旁击侧敲的暗示雀霖铃有什么心结可以跟她说，反正她天天深山老林的也传不出去。
雀霖铃只是笑着叹息一声，说自己没什么事，转身离开了。
后来符虞改变策略，直接在雀霖铃难过时凑上前用行动代替语音，这招对雀霖铃意外的好用，现在两人成了师徒，符虞却仍然下意识的反应。
现在到了卜星监，收拾完东西休息够了，符虞从床上咸鱼挺身起来，打算转转卜星监。
在熟悉卜星监的这段日子，雀霖铃果然带着她去与诸位洲主见了面。
先是关系最为亲近的西洲，是个中年男人，叫烛炎，一头黑发中掺了几根白发，年纪比雀霖铃稍大些。
踏进巧工阁时，烛炎怀里正抱着一条黑白花的小狗，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符虞，过来拜见烛阁主，铁匠，这是我新收的接班人。”
符虞行礼。
烛炎抬头看了她一眼：“恭喜啊，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少师这个位子有人，她今年多少岁了？”
“虚岁五十七了。”
烛炎看着她，突然有点感慨。
比他的幺儿小十多岁。
要是他的幺儿还活着，符虞得称他一声哥。
“听说你曾经是个凡人？”
“是，是个孤儿，被一团云游四方的游算散宗收养后，长到二十多时遇到机缘成为了仙人。”
他的幺儿要是没有长生锁的限制，是不是也会和符虞一样，在某天遇到自己的机缘成为仙人，一切就都会不一样。
或许没有如果，就像雀霖铃老是挂在嘴边的那句。
命途不得扰乱。
长生锁的命途就是这样，匆匆忙忙的活一会，然后死去。
若是命好，他现在估计已经转世了吧？现在成年了吗？生活如何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仙人的生命太长了也是种折磨。
冶物哒哒跑到符虞脚边扒拉她的裙子。
“看来冶物很喜欢你。”烛炎说。
好可爱的小狗！符虞看着冶物心想，小狗外边套了件红色的小外套，嘤呜嘤呜的嚼她的衣角，发现嚼不动生气的打了个喷嚏。
“喜欢就抱抱吧，它不咬人。”烛炎看出来符虞的想法，说。
符虞蹲下身，摘下手链吊着逗小狗玩。
雀霖铃去跟烛炎叙旧。
“有些时日没见了。”
“老了，人也懒了不少。”
“到底还是年轻人的天下，”烛炎看着符虞和冶物玩的开心，“元止戈这些年的宗主做得很不错，流老头子在天有灵估计看到也很开心。”
“是呀。”
两人沉默下去。
“呜汪！”小狗被符虞两手开弓逗的左右顾涌着想咬人。
“少师仪典的物件已经打上了，大概半个月就差不多，卜星监的少师可是稀奇事，你想好都请什么人了吗？”烛炎问。
雀霖铃：“你肯定要过来，元止戈也是，卜星监附近的岛屿宗主也要送帖子，其他让下面的卜师准备就好了。”
“你倒是省事省心。”
“没办法，我现在的情况……算了不提伤心事了。”
“师尊，它不松嘴。”符虞拽着衣角，上面镶着个冶物。
雀霖铃：“你倒是挺招冶物喜欢，衣服就让它咬吧，回头给你备一套新的。”
符虞只能摸摸冶物，试着把手链扔出去转移冶物的注意力救下自己的衣服。
“汪！”冶物跑着去叼手链，符虞趁机将衣角都掖起来。
冶物叼着手链屁颠屁颠的回来给符虞。
“真乖。”符虞玩够了拿过手链起身。
雀霖铃起身：“那我就先带着符虞去东洲见止戈了。”
“行，东西做好了送到卜星监，不用过来取了。”
。
东洲浮尘宗，男人站在宗主府邸的后院里，手持长刀练习着。
“宗主，先师求见。”
“嗯，先去泡上茶，我马上过去。”男人收刀抹汗。
大堂中，雀霖铃在跟符虞说起东洲洲主的相关事。
“宗主叫元止戈，年龄跟你差不多，嗯可能稍微大几岁，为人善良热情，是个好孩子。”
说着，元止戈已换好衣服过来了：“先师。”
“啊说曹操曹操到，止戈，这是我的接任者，卜星监的少师，叫符虞。”
“见过元宗主。”
“见过符少师。”
这些年里，元止戈身上的少年气尽数褪去，身量抽条了不少，成熟了很多，越发接近前世的那个仙门一代传奇。
两人站在一起，明明年岁差不多，却是泾渭分明的不同气场。
符虞到底是凡人出身，虽然这几年增了不少阅历，人也成熟起来，但和元止戈一比，还是略显稚嫩。
“没想到我还能看到少师一位有人，”元止戈感叹道，“符少师还给我年纪相仿，真是天资聪颖。”
“那是，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骗——咳——带回来的。”
元止戈看着符虞。
符虞一身黑衣里面是深红的内衬，因为仙人的缘故，脸上是容貌鼎盛的时候，头发盘起来，上面饰了铜钱发饰。
眉眼飞扬，少年气派。
反观自己，这些年的日日夜夜中，身上的少年气早已磨灭，一身浅蓝色的衣服，颜色青春，却提不起任何曾经的风华。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人，也是喜欢红衣，头上发簪别了符箓铜钱流苏，也是凡人，也是天赋异禀，狷狂卓越。
原来一晃眼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
他没留下什么画像，元止戈对他的印象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雀霖铃和元止戈闲聊了一会，告诉他一个月后少师仪典的事后就带着符虞回去了。
“哎等等师尊，”符虞突然发现不对劲，“不是还有一个南洲吗？咱还没去那个呢。”
“……不必见他。”雀霖铃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这……不会得罪人吗？毕竟是医师……”
“没事，羿月峰主闭关多年，也不想有人去打扰他。”
“哦好吧。”符虞于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