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丟下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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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少,东西也就相应的缩减,反正大家都关系不错,也都是秦裴漪长辈,就亲自下厨做饭。
秦裴漪本想过去帮忙被雀霖铃摁住。
“小寿星就安稳的坐着吧,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礼,主角忙来忙去的那叫什么?”雀霖铃摸摸秦裴漪的头。
秦裴漪只得坐在位子上。
“呐,礼物。”雀霖铃拿出一张符箓和铜钱来,换下发簪上旧的符箓铜钱,“比原来那个更能避鬼驱邪,有了它就相当于有了个小干娘陪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它还在,你就不会受那些鬼物的骚扰。”
“干娘永远在你身后,无论你将来走到哪里,害怕就回头看,干娘永远保护你。”雀霖铃摸摸秦裴漪的头。
秦裴漪眼眶微红。
“别哭,今天可是好日子,你长大了,秦母也很欣慰,笑一下。”雀霖铃捏着秦裴漪嘴角向上。
秦裴漪扁着嘴极力抑制哭意,扁鸭子嘴被雀霖铃捏着向上,又怪又好笑。
雀霖铃噗呲一声笑出来。
“裴漪你好像个扁豆。”
秦裴漪被带着想象了下自己扁豆的嘴,又哭又笑的。
“行了行了,”烛炎把最后一道菜放桌子上,“幺儿本来就皮薄你还逗孩子,过来吃饭。”
“对呀,小少主来尝尝我新学的拔丝山药。”一个卜星监的夹起菜放到秦裴漪碗里。
“还有这个,我新做的器械炒的蛋。”一个巧工阁匠人把盘子推到秦裴漪旁边。
来的长辈都是看着秦裴漪长大的,没多少仙凡有别的歧视,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豆丁都很喜欢,熙熙攘攘的夹菜。
饭桌上很热闹,得亏看着秦裴漪在没喝酒,不然肯定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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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牧芜沉默着。
他对于秦母的认识,是一个会因为自家孩子梦游而给他取个很贴切的小名的母亲。
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秦裴漪的头发,认真的盘起头发,插上发簪。
“以后有我,”荆牧芜说,“我给你绾一辈子的头发。”
秦裴漪愣了下,点头:“好,你给我绾一辈子的头发。”
荆牧芜低下头,额头抵上秦裴漪的额头,没有半分暧昧,只是最普通的亲昵。
温度从荆牧芜的额头传到温度稍低的秦裴漪额头上。
暖融融的,像母亲的发尾,像槐花香,像太阳。
“带我去见见她吧。”荆牧芜小声呢喃。
“……好。”
娘亲,少游,长大了。
娘亲。
母亲。
我的母亲。
我的,残忍冷漠的母亲。
蝣粟冷眼看着两人亲昵。
母亲,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杀死你最爱的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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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裴漪果然说到做到,带着荆牧芜去见她。
后土司中秦氏。
秦裴漪在前边走着,荆牧芜跟着。
荆牧芜现在终于知道当时那个脚印是谁的了。
秦裴漪打开小院。
“娘亲,少游回来了。”
大半年没过来,院子长了些杂草。
荆牧芜伸手,果然没有之前的屏障了。
“原来是这里……”荆牧芜喃喃道。
“怎么了?”
“我来过这里,顺着你之前留下的脚印找到这里,只是当时没进去。”
“我设了阵法保护这里。”
两人进去,收拾好东西,清理了杂草。
来到院中的坟堆旁边,摆上东西点上香,秦裴漪席地而坐,荆牧芜也跟着坐下。
“娘亲,看我带谁回来了。”
“见过岳母。”
“娘,少游长大了,也成婚了,除了没有孩子,人生算圆满了。”
秦裴漪拿过两个酒杯倒上酒,递给荆牧芜一杯。
“在我们人间,要喝了交杯酒才算成婚。”秦裴漪笑道。
荆牧芜点点头,伸手挽住秦裴漪的手臂,一仰头将酒饮下。
秦裴漪被荆牧芜干脆利落的动作怔了下紧接着也喝下自己那份。
纸钱在盆中静静燃烧。
两人沉默着烧着纸钱。
荆牧芜伸手去投纸钱时,原本平静的火突然爆了一小声,火苗蹿高了点,微烫的照了下荆牧芜的手,却没有伤到半分。
“我们人间有个说法,火焰是亡人的手掌,因为阴阳相隔,亡人的触碰对生人是禁忌,所以他们的触摸才那么疼。”
秦裴漪拿火钳拨弄了下纸钱说着话,火焰也撩过他的手指,没有留下伤。
“娘亲怕伤到咱俩。”
祭拜完秦母,两人回去。
荆牧芜回头看了眼,突然想起后院那个后土庙。
“后院的后土庙,你之前去过?”
秦裴漪扭头看他。
“去了,想把剩下的纸钱香处理掉,看到坏了的神像就放弃走了。”
“你过去时后土像就已经坏了?”
“对。”
荆牧芜不疑有他,两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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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对这个后土庙没什么感情,只在一年一度的大祭中远远的看到过后土像和旁边的两身。
对于后土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华丽摆设。
走到距离后土庙不远的地方,男人突然一阵心悸,原地站着缓了会,睁开眼继续走。
打开门看到被破坏了的神像,稍微惊讶了些。
反正他对这个后土也没什么印象,如今毁了,手里剩下的纸钱香也只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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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捂着胸口,疼的眉头紧锁,眼睛紧闭着。
好一会,男人看着好像缓过来了,睁开眼。
蝣粟睁开眼,看着这扇门。
后边就是他的“母亲”。
后土。
他对后土没什么印象。
婴儿睁开眼,看到的不是母亲的眼睛,是无尽的业火。
世人喊着后土遗腹的名称,催促他像后土一样,无怨无悔的渡化。
于是业火烧焦了他一遍又一遍。
于是他“轮回”了一遍又一遍。
于是他身上遍布人面,鲜血染红衣服,直到再也无法洗去。
于是,于是……
他张开怀抱,看着那些催促他去度化怨念的人。
无数张眼睛和脸看着人们。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残留的星点印象中,后土慈悲的看着人间。
他模仿着残余的母亲的样子,慈悲的看向人。
无人回应,他们惊恐的看着他。
千面人树,蝣粟。
他们恐惧厌恶他。
分刀持镰刀,站在人间。
红衣玄铃,慈面恶行。
这是他的半身,他割下一半的血肉与灵魂,成为分刀。
“天道为誓,”分刀举起手,神色正式,对面是乌压压一群仙人,“我绝不会损伤天道链一分一毫。”
天上遥远的传来雷声,天道誓成立。
“现在,你们终于信了吗?”分刀歪头,笑的很是开朗。
“这……”众人面面相觑,逐渐收起武器。
分刀脸上的笑容扩大。
等到众人放下武器,突然听到分刀一声轻笑。
“哎呀,你们信了呀。”分刀笑眯眯的说。
无数骨手刹那破土而出,箍住人们的脚腕。
镰刀转了个花,“恶鬼的话你们也信。”
镰刀劈过去,巨大的血片顺着刀锋过去,顷刻就收割了一大片头颅。
剩下的人反应过来拿起武器,却为时已晚。
分刀的实力不可小觑,不过短短几刻,就能硬生生在一群仙门高手和上古神加持的围猎下,顶着重重天罚雷,肉身一遍遍被劈烧成灰,却不过顷刻恢复,只身一人,闯到重重包围着的天道链旁边。
然后,一刀砍断。
蝣粟踹开门,庙内尘灰飞扬。
镰刀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