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红衣的背影听到声音,连头都没回,摆了下手示意全都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后,红衣终于回头。
如果秦裴漪能够顺利长大,应该就是这副样子。
艳若恶曼陀,妖似毒丽蛾。
红衣玄铃,长身玉立。
秦裴漪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一抹红色从眼底出现,逐渐覆盖住原本的黑色瞳孔。
蝣粟伸手,秦裴漪的手搭上去,被拉过去。
秦裴漪身上是还没换下来的白衣,原本束好的头发在逃命中散下来。
蝣粟垂下眼看着这一世的自己。
还未及弱冠,没来得及戴着娘亲的发簪。
良久,门开了,一个白衣身影从里边出来。
“尊上?”骤为试探着叫了一声。
分刀回头冷冷撇了他一眼。
骤为连忙低头,蝣粟离开,骤为抬头看着蝣粟远去的背影。
头发上多了一个普通的发簪。
后土司中,才经历战乱,原本的人跑的跑死的死,一片废墟中,一个白衣身影闯入。
蝣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想来这里,他归结于秦裴漪的意识还未完全消散。
一路走到破灭的秦府,走到未来得及收敛的秦母尸体旁边。
分刀蹲下身,轻柔的抱起已经失去温度的妇人身体。
“娘亲,少游长大了。”分刀开口轻声呢喃,像怕惊扰到怀中的女人一样。
可惜,妇人看不到了。
蝣粟无言的看着,这一瞬间,他也有点恍惚,好像抱着妇人的,也是他。
分刀抱着妇人的尸体,寻着记忆,回到母子俩的小院子,埋葬了这一世的母亲。
空落落的院子,有不少被外力破坏的痕迹,分刀拾了些砖,一点点修补成曾经的样子。
蝣粟不太擅长做这些,磕磕绊绊的,等终于弄完了,已经到了晚上。
做完一切,分刀就坐在秦母坟旁边,靠着墓碑,就这样坐了一晚上。
他好像,没什么话可以跟秦母说了。
明明从前,好像怎么都说不完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却只是无言以对。
天亮了。
分刀站在门口,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院子。
门关上,再也没有再次打开的时候了。
秦裴漪秦少游,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
蝣粟走到后土庙中,突然听到了外边的声音。
“真是……惨绝人寰!”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传来。
是仙门的人,分刀现在还不适合正面对上仙门人士,蝣粟隐匿身形躲到庙中一处死角中。
一个面容慈祥,此刻却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进来看了一眼。
“这里没有。去收敛了这些人的尸骨吧,找处好地方埋了,去卜星监要几个碎嘴子去念上几天。”
“阁主……那叫渡化……人家也不叫碎嘴子……”旁边的人说。
“行行行,渡化渡化,我管那碎嘴子叫什么呢反正能明白我意思不就行了?快去快去!”
“是,”侍从应下转身嘟嘟囔囔的走了,“就您这与先师互骂的交情,能不能借到还不知道呢……”
“你嘟囔什么呢?”男人扭头。
“没有没有,我马上去。”侍从离开了。
侍从没离开几刻外边就传来声音:“见过先师!”
一个女声传进来:“烛炎老头子!你借我的人就这个态度?”
烛炎回头:“跳大神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一身青衣女子款款走来,嘴上还没落下一句怼人的话:“倚老卖老真有你的,西洲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当洲主?”
“老头子也比你个跳大神的好!天天不说人话,还天~机~不~可~泄~露~。”
“你个死铁匠!”
“你个跳大神!”
眼看着两位洲主吵的越来越厉害,众人立马上前各拉各洲主。
“行了行了,两位洲主啊,咱是过来办案的,人家还等着沉冤昭雪呢!”
在一番劝解下,两人终于不吵架了,冷着个脸各干各的。
等一行人彻底离远了后土庙,蝣粟才现身。
秦家的后土庙建的很好,至少是蝣粟见过的很好的,千百年前的人间大规模改后土庙时他才出生不久,没见过几个华丽的庙。
倒是他的庙,乎尔池建的还算华丽。
后土,这个抛弃他的“母亲”。
镰刀浮现手中,蝣粟握紧。
规则力量扩散,压住了镰刀劈碎神像的巨大声响。
后土神像的整个上半身被破开,朝后倒去,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抱着骷髅头的善身垂眼,一脸慈祥的看着怀中的骷髅头,拿着镰刀的恶身脸上的笑容十分邪性,一身红衣,面容与蝣粟完全一样,恍恍惚惚间,仿佛雕像活了走下高台成为蝣粟。
“嘭!”
善恶身的头被劈了下来。
蝣粟拖着镰刀,站在满地扬起的灰尘中。
。
“先师!罗盘……罗盘动了!”
“什么!?”雀霖铃赶紧随着侍卫过去,“怎么会?罗盘一直平静的很,怎么这时候突然动了?”
“去西洲!”
到西洲,烛炎正好好晒着太阳呢雀霖铃突然一把推醒他。
“死铁匠!你的罗盘突然转了!”
“吵什么吵?”烛炎瞪雀霖铃一眼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罗盘,检查了一番,“你不会是眼睛花了吧?我这罗盘好好的呢!自己用坏了想找我们巧工阁赖账?”
“切!你以为我们卜星监稀罕你那仨瓜俩枣啊?”
两人又吵起来了,侍从见怪不怪的该干啥干啥。
门外,带着报告过来的新入职的巧工阁匠人听见里边的吵架声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手上是关于这几日的乎尔池行动监控,正在朝后土司中过去。
小匠人犹豫了很久,为难的看看里边吵架的两人,也看看手里的东西。
“你新来的?”一个侍从出来看到踟躇的小匠人,回头看了眼里边吵架的两人明白了小匠人在犹豫啥,“不用害怕,他俩三天吵五架,习惯了就好。”
小匠人犹豫了下,看了眼手里的报告,乎尔池离后土司中还有一段距离,要不等待会两人吵完架了再回来报告吧。
这样想着,小匠人离开去接着锻造武器了。
忙活着忙活着,竟忘了这事,等第二天起来,听得到就是咋晚乎尔池血洗后土司中秦氏宗族的消息。
等人回来带过来的就是后土司中秦氏无一存活的消息。
小匠人很伤心,认为是因为他的疏忽没有及时上报导致那么多人的死去。
这块心病一直悬在小匠人心上,越来越重,直到无法承负,自尽于某天晚上。
第二天,是他的生日。
。
小匠人犹豫了很久,为难的看看里边吵架的两人,也看看手里的东西。
“你新来的?”一个侍从出来看到踟躇的小匠人,回头看了眼里边吵架的两人明白了小匠人在犹豫啥,“不用害怕,他俩三天吵五架,习惯了就好。”
小匠人犹豫了下,看了眼手里的报告,乎尔池离后土司中还有一段距离,要不等待会两人吵完架了再回来报告吧。
这样想着,小匠人离开去接着锻造武器了。
等终于忙完了,小匠人在离开快关门时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报告。
差点忘了这个。
小匠人急忙赶过去,报告给烛炎。
“嗯?”烛炎砰的坐起来,“乎尔池去那里干什么?不对劲。”烛炎接下报告,让小匠人退下去。
烛炎原想着乎尔池行动肯定没那么快的,可是到了后半夜越想越不对劲,实在受不了,起身组织了些侍从赶往后土司中。
回来后,烛炎怀里抱了个一身白衣的小孩。
后土司中秦氏宗族,除幼子裴漪外,尽数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