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御蜚剑法能够顺利传承,楚父准备了各种尺寸的戒鞭,按照长短排号,从壹到拾罗列有序,楚家教习师父准备了各类古籍圣贤书以及正能量故事,从盘古开天始,至今夕二十四孝好人好事,书肆售的,口口相传的,全部整理成卷宗,以求能用上十之一二。
双方前期工作准备就绪,严慈兼备,又于书房密谈七日,把各种突发状况思虑周全,准备好应对措施,才严阵以待楚云忆开蒙授法器。
谁料楚云忆虽面若冰霜,不辨喜怒,却顺从的接受了长辈赐予的佩剑,无任何想象中争执不休叛逆不恭的场面,倒叫严阵以待的师长们措手不及。
辛辛苦苦准备数月,到头来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颇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这怎么个意思?
难道说……楚云忆改邪归正啦?叛逆期过啦?
众人思量许久不解其意,后由楚家一年近古稀的叔祖一语道破天机——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人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何尝不是反骨的一种新的表现方式呢?
那年,楚云忆八岁,稚气未脱却一战成名,不费丝毫之力愚弄众师长,使之再也不想置喙他的任何决定。
话归正题,那边他们二人收剑降落于不周山附近的永兴镇。
因着周公子仗义捐赠,打尖住宿皆是顶级,二人在永兴镇停留一晚,约定好次日一同出发。
六月初五,宜乔迁,移居。
一大早,永兴镇就显得格外热闹。
镇子上的百姓发现许多不属于镇子上的陌生人在街上走动。
这些人气度不凡,姿容出众,三五成群,着相同服饰,佩仙门法器,言行举止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人。
众修士或于客栈茶馆小憩休整,或于食肆摊贩处进食充饥,有消息灵通者早探得缘由,正向围观百姓普及极光门和极乐门的恩怨情仇。
“来的人还真不少。”洛璃站在早点摊旁,手里举着一块糍粑吃的正香,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着摊主老板说道:“阿叔,再来两碗米缆,多加粉!”
“好嘞,小公子。”摊主热情地应道。
“一份即可,我不饿。”一旁的楚云忆坐在简陋的桌椅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冷与周边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啊?你吃不下可以给我啊,我都还没吃饱……”洛璃撇着嘴巴,小声嘀咕道。
“你若想吃,再买就是,终归能叫你吃饱。”楚云忆清浅一笑,带了些许纵容的目光注视着少年。
自家的小崽子,就是要宠着,什么委屈都不能受。
“多谢。”洛璃眯起眼睛,笑容灿烂地点了点头,两口吃完手里的糍粑,拍拍手上的碎屑,走过去坐在楚云忆的旁边,
“一会你可要好好尝尝我们湘楚的美食,不是跟你吹,虽说不及澜机阁的精致,但味道绝对没的说。”
“为何不在客栈用早膳?”楚云忆微皱眉头,显然还不大适应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用餐。
在楚云忆看来,所携银钱丰厚,实在没必要在吃上面委屈自己,更何况几日相处下来,楚云忆发现,少年能吃爱吃,相较于他瘦小的身形,饭量实在大的有些惊人,不过惊讶只有一瞬,能吃而已,又不是吃不起,还能缺他这一口不成?
于是看洛璃在他面前喷香的进食,成为楚云忆一项新的乐趣。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的东西常藏在街头巷尾,好名声那可是口口相传传出来的,我们住的那家客栈东西卖相虽好,口味却是一般,而且价格极贵,都是糊弄那些人傻钱多的外地人的!”洛璃撇撇嘴,伸出右手食指冲着楚云忆摇了摇,一副“谁都没我懂”的样子,“这个镇子我偷偷来过好几次,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了如指掌,你老实地跟着我吃就是了。”
“好,那就有劳璃儿了。”
楚云忆温柔的一笑,“璃儿”两个字脱口而出,熟稔而又亲昵,仿佛两个人早已习惯于此称呼,自然而然,理应如此。
洛璃微微一愣,曾几何时,这世间能够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的,唯有娘一人而已。
那个温情似水,从来没跟人发过火的女子,总是在洛璃犯错惹怒师长的时候,将他温柔的护在身后,用轻柔坚定的语气说道“璃儿虽年幼淘气,却最是知理懂事,您先别气,待我与他说通道理,再让他去给您赔礼道歉。”
可如四月扶光般温暖的娘亲,死的那样凄惨,甚至连全尸都没有留下,化成一捧尘埃,世上再无踪迹……
洛璃的心拧巴成一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是不喜我这般称呼你?”楚云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神情,见他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哀伤,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不,我很喜欢。”洛璃小声的说道——仿佛娘亲的爱在这世间延续,能有这样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楚云忆得到肯定的回答,不经意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二位公子,米缆来了,请二位慢用。”摊主托着餐盘走来,一边把米缆摆在二人面前,一边热情地招呼道。
热腾腾的米缆瞬间转移了少年的注意力,爽滑的米缆配上香浓的肉汤,上面撒了一层茱萸,令人不禁食指大动。
“摊主阿叔是蜀地人,旁人家的茱萸都是和板油制成油辣子,这阿叔偏不相同,茱萸微过油炸至焦香辛辣,独此一家,别具风味!”洛璃边说边忍不住动手从桌子上的竹筒里拿起一双普通的木质食箸,挑起茱萸放入口中,“快尝尝!”
“确实不错,记住了。”楚云忆从善如流的品尝了一粒,认真点头道。
“记住什么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少年显然没分什么脑子去分析楚云忆话中的含义。
“……”楚云忆微露笑意,并没有解答疑惑。
自然是——
好你所好,恶你所恶,事事以你为先,此生绝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