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踏出教室门口的程渊一顿，转过身直直的看着程亦沨。

气氛更冰冷了。

程渊被气笑了，空松的书包随手扔在地上，双手插在校服里，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程亦沨，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自在啊。”

“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只是比我大几岁，不要觉得自己就真可以像哥哥教训弟弟那样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啊？”程亦沨刚张嘴，程渊便不留情面的直接插嘴说道。

他还嫌自己说的不多，又嘲讽道：“我忘了，你可是程家名副其实的大少爷，谁都爱你喜欢你，教训我也不过是教训一下程家不受宠的二公子罢了，随便你。”

说完，他还真就直直的站在那儿等着程亦沨说话。

程亦沨哑言，本就不太擅长说话的他现在连一个标点符号都说不出来。

程渊神色冷淡，说的话比冰还冷：“程亦沨，你自己也知道父母偏心谁吧？哪怕我之前做的多好他们也不看一眼，哪怕是被打、被威胁、被欺负，甚至是还击，他们都会说我的不好。”

“你也应该听管家说了的吧？我抽烟，打架，还染头发。是我自己想抽烟的吗？是我自己想打架的吗？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拜你们所赐！”

“别再惺惺假意的说想补偿我，说对我好了，你们要是回家，那我就搬出去。”

说完，他甚至气的连书包都踹一脚才走。

出教室门的瞬间，正在气头上的程渊注意到了蹲在不远处的谢庭。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程渊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在这儿？

他都听到什么了？

这样的念头疯狂的在脑海中生长，程渊急切的一把拉起谢庭往偏僻的楼道走。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本就急躁的内心变得更加狭窄。

一直到楼道里，他把谢庭摁在墙上，就如第一次和他在九楼对质时一样。

天气炎热，程渊的额头上冒着细汗。

在看见谢庭有些惊恐和吃惊的目光中，程渊着急的问：“你都听到什么了？”

谢庭张开嘴还没说话，程渊又换了个问题：“你为什么在这儿？告诉我，谢庭，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谢庭一时间懵住，不知道该回答他哪个问题。

同样的，因为俩人位置太近，谢庭紧张的不敢说话。

“说啊！回答我！”见谢庭不说话，程渊的心情从未如此烦躁，冲着谢庭吼了两声后，右手紧握成拳死死的砸向墙面。

他不感觉到疼，只想听谢庭回答自己的问题。

程渊双眼猩红，死死的盯着谢庭，像是要透过那双有些惧怕自己的双眼中看出一点答案。

可谢庭刚才还紧张的心立马平复了一下。

他突然用力抱住了程渊，连程渊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怔住。

“我东西忘记拿了才回来的，看你们吵的这么凶就没好意思进去。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也没听到什么。你……别对我这么凶好不好？”

谢庭的声音就像春天吹过麦田的暖风，又像冬天唯一的一把柴火，刚才还气疯了的程渊一瞬间就理智了不少。

全身立马放松下来，程渊整个人都拥在谢庭身上。

那双手无力的回抱谢庭，做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的下意识动作。

谢庭身上的香味很甜，他不是第一次知道。

他明明很讨厌甜食，为什么谢庭的味道却能甜得能让他安心？

这缕温存不过片刻，谢庭把下巴搭在程渊肩膀上，感觉到抱着的人不再急得颤抖后，他轻声问：“现在好多了吗？”

程渊没回话，只是抱得比刚才更紧了几分，小声的说道：“抱歉……我不会再凶你了。”

谢庭还以为他没缓过劲来，于是顺便拍了拍他的背当做安抚。

好一阵子，程渊松开了他，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直到谢庭看见程渊的手在流血后，他轻啧一声，对他道：“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程渊点头，一个人坐在楼道口发神。

他不想就这样放谢庭离开，还想多抱他一下，还想谢庭多安慰一会儿自己。

就这样想了十分钟，谢庭带着酒精和创可贴回来了。

两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上，谁都不先开口说话。

“手拿来。”谢庭摊开手，叫程渊把受伤的手递过来。

程渊听话的把那只手递过去，一双丹凤眼直直的看着，在看了一会儿后又迷茫的往周围打量。

“会疼，自己忍着。”谢庭又道，手上的动作却非常的轻。

“嘶……”随着谢庭慢慢的轻轻的拿酒精擦拭伤口，刚才还望着谢庭发神的程渊被疼的倒吸一口气。

谢庭用力的握住程渊的手腕，把他整只手都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谁叫你拿拳头砸墙的？还凶我……遇到我这么好的兄弟你小子偷着乐吧。”

一边说，还一边仔细的帮他贴上创可贴。

“自己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我只能帮你做到消毒这份上。”谢庭说道，一个人默默地收拾着周边的残局。

程渊沉默良久，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谢庭收拾着，没有转过头和他明说：“抱呗，抱了还能少块肉吗？”

得到允许，程渊一整个人把谢庭圈住，下巴还下意识的蹭了蹭他的后颈。

谢庭怕痒，躲了一下让他别蹭，自己还没收拾好。

“谢庭，我的父母不喜欢我，我的哥哥喜欢男人，我其实并不完美。”他很想和谢庭说一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

“我身边没多少朋友，他们都是冲着我能给的好处才和我一起玩的。我太讨厌和别人接触了，我……”

“程渊。”谢庭打断了他的话，把袋子收拾好后偏过头，脸颊刚好碰到了程渊的鼻尖：“你要是真的很完美，那我才真的讨厌你一辈子。”

这句话，程渊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忘记过。

“为什么？”他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的告白，只是把头沉在谢庭的脖颈中低声问道。

谢庭没在意程渊的小动作，而是反问道：“世界上谁会是完美的？谁又能完美一辈子？”

程渊不语，他答不上来。

“追求完美没错，有些人的性格就是喜欢追求完美，但刻意伪装自己去追求完美，我只会觉得他很虚伪。”谢庭又道。

谢庭的两句话让程渊彻底说不上来话。

他一直保持着自己在校内的乖巧人设难道很虚伪吗？

虽然他自己也不在意别人如何谈论他，即使不去伪装被说混混，不过也才短短几年而已。

为什么要伪装呢？只因为不想见父母和程亦沨吗？

他越想脑袋就越乱，脸上少见的无措起来。

谢庭撒开他，看着他那副模样最后还是贴心的安慰提醒道：“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和你哥哥说说话，难道你打算跟他们闹一辈子吗？”

怕程渊心里胡思乱想，谢庭赌气般向他解释：“我可和他们不熟，我只会站在你这边，毕竟咱俩可是好兄弟。”